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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80)

“驿站里还有卖这个的?”

“呃,我看见有做,就挑了几块来……”听君望着他表情,小声问道,“不好吃么?”

“还行。”秋亦淡淡一笑,“比你的是差了一点。”

她闻之不由红了脸,尴尬地摇摇头:“我的手笨得很,你不嫌难吃就很好了。”

“不打紧,时间有的是。”秋亦喝了口茶,说得理所当然,“你可以慢慢练。”

听君忍不住笑问道:“那你呢?”

秋亦颔首:“我自然是负责检察结果。”

“秋家这么大,你还看得上我的手艺?”

“那可不一定。”秋亦侧目来看她,“我们并非要一直住在山庄里,这一点你得明白……”

“我知道。”听君心下了然,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神色柔和下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这一瞬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就只揽着她腰身,静默无言。

马车之外,驾车的车夫用过饭,上车来持了马鞭,朝车里提醒道:

“公子,启程了。”

秋亦淡淡应了一声,车就又摇摇晃晃行驶起来。窗边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听君瞥得那路边马厩旁坐着打盹儿的老乞丐,忽然想起来:

“对了,方才有个乞丐向我问起你。”

“乞丐?”秋亦抬眼皱眉,“问你什么?”

她歪头略一思索:“他问我你是不是姓季,还问我你娘的事……”

“是么?”

“怎么了?”听他口气有异,听君自他怀中抬起头来。

秋亦沉默了一阵,并没在意:“我娘姓季。”

“那他……”

“大约是她认识的人。”

“哦。”虽然心下很想问问他娘亲的事,但又害怕他会多想,听君犹豫了一会儿,仍靠在他身上没有发话。

不料秋亦倒笑了笑:“那也是你娘。”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了埋头,“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倒把他问住,秋亦颦眉沉吟了良久,才叹声道,“是个很清秀温柔的女子……”

他顿了顿,唇边若有若无的抿了一丝笑意:“和你很像。”

听君微微一愣,握着他的手不由紧了几分,耳边听得秋亦又淡淡道:

“我十一岁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再早一些,我也记不太清。只记得小时候住在汴梁的一个小巷子里,她那时已不去青楼接客,在家中绣些东西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并不好。”

“哪个巷子?”

秋亦忽而一笑:“三口巷子。”

“啊?”听君讶然地望着他,“那不是……”

后者慢吞吞地说道:“我就住在你家对面。大约你已经不记得了,我倒是晓得离家不远的地方有处豪宅,上回在杭州听你说起我才注意这事。”

她呆愣了半晌,才觉得好笑:“我小时候见过你么?”

“不知道。”秋亦想想,也感到有趣,“那时候不爱出门,兴许见过兴许没见过。”

难怪他会知道附近那家卖糕点的铺子,这人竟憋了这许久都没告诉她。听君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剩下半日的路程,他二人就在车中说说谈谈,时间过得也快。

傍晚时候马车才在山庄门口停了。

这三日乃是秋莫圆坟之际,全家大小都要往其坟上奠纸举哀,秋亦因去了江陵一趟,这事自然耽搁了,一往里走,少不得和秋恒吵上一架,眼下朱管家还在江陵善后,这两人便更是难分难解。

“爹爹尸骨未寒,你倒好,还去人家酒宴上大闹一场,嫌咱们家不够乱是不是?”

倒是没想他消息这么灵通,自己人还没回房,就先在前厅堵着了。

秋亦不着痕迹地把听君掩在身后,迎上他视线,语气冷然:

“人都死了一个多月了,还尸骨未寒,真当他是仙体凡胎么?”

“你!你放肆!”秋恒抬手想打,又知道自己打不过,狠狠放下来,转身就对那边淡定自若喝茶的秋月嚎道:

“二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秋月手上一滞,厉声先喝他:“吵什么吵?娘已经病倒了,爹爹又去了,他人才刚回来,你存心是要让这家乌烟瘴气不成?”说完又望着秋亦皱眉道:

“你也是,咱们家什么人没有?非得为个丫头大动干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尽是胡作非为,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秋亦听完就笑道:“我自是没有二姐你孝顺,连人都不嫁,千里迢迢跑来给父亲候夜,那不知情的看了,可是争着抢着要来给你立牌坊。”

“混账!”她一拍桌子,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掷,“给你点颜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秋月素来不与他计较,眼下发这么大的火,想来是惹恼了。

秋亦倒也不避不回,唇角一弯正要说话,却觉衣摆被人轻轻拉了拉,他微微偏头,只听听君小声劝道:

“这事是你理亏,就别和她辩了……”

秋亦闻之,冷哼一声:“不必担心。”虽是如此说,但也没再搭话,四周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以往朱管家在场,好歹还能说上几句,现下这情景就愈发尴尬了。

幸而没隔多久,门外就有个小丫头来向秋月传话道:

“二小姐,夫人让你去一趟。”

秋月将衣着一理回眸瞪了秋亦一眼,这才随那丫头离开。场面气息顿时便缓了下来,周遭众人无一不是暗暗松了口气。

第44章 【身在情在】

秋夫人的房里,也随秋莫一样,渐渐充斥着药香,秋月走进去,床边照顾的小丫头见状,忙起身施礼,继而退到外边。

屋内只留她母女二人。

不过短短数日,她瘦了很多,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年,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呼吸又浅又轻,眼睛也是半睁半醒。

秋月挨着床沿坐下,伸手抚在被衾上,轻声唤道:

“娘……”

秋夫人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来,朦胧的视线辨别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来啦。”

“什么事这么急叫我?”秋月替她仔细掩好被角,柔声道,“你该多休息休息,什么要紧的不能让底下丫头告诉我,何必亲自来说?”

“人多口杂,我如何能让他们传话?”秋夫人淡淡摇头,拍着她手背,“你比你四弟懂事……有些话,我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

秋月听着奇怪:“……你说。”

秋夫人咽了口气,顿了一顿,忽而语重心长道:“你和你四弟那些事,我都知道……论资质阿恒的确是不如秋亦,你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秋月眉头一皱,并不接话。

“这些年,好几个大生意败在他手里,秋家已是江河日下,老爷器重秋亦,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留给你的嫁妆不少,他们沈家本也不缺这点钱财,你好好想着嫁人的才是正经的。就莫要和他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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