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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44)

“听君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大厅内,秋亦虽是不待见白琴,可也瞅到她那发黑的手背,又看她气色如纸,吐息不稳。想来若非如此,听君也不会特意她出来。

徒单赫把手下骂了个遍,才摇头道:“还不快把那一个带上来!”

“不必了。”秋亦淡淡出声打断她,那边的白琴微微一怔,且听他轻描淡写道,“既然她都来了,那也一样。”

白琴听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总觉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一样。

徒单赫把那扇子插在腰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秋少爷既是决定了,那就请罢。”

穿堂前立着的两个壮汉因知晓他功夫,不敢上去押他,只规规矩矩地于前面带路,往铁牢房内而行。

大厅内,只剩白琴一人站着,徒单赫眼见秋亦并无别的动作,正也欲跟上去,回头望着她还立在原地,不禁笑道:

“白小姐还不走么?难不成是想我再给你左肩拍一掌?”

白琴略有些不相信地皱眉:“你真会放我走?”

“笑话。”徒单赫觉得她此话问得可笑,“人财我已两得,还要你做什么?平白多了白氏镖局这个仇家,对我来说可不划算,多卖个人情也好。”

白琴骂道:“呸,这也算人情?好不要脸!”

说完徒单赫也不再理她,自行随着秋亦走去。白琴警惕地看了他半晌后,方踉踉跄跄地往山庄外走。

一路上果真无人阻拦,出了大门,山道陡峭难行,她身上有伤,没走几步就摇摇晃晃似要倒,潜在庄内的白涉风见状赶紧上来扶住她。

“小琴,你哪儿受伤了?怎么手冰成这样?”凑近时,才发现她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遭,白涉风吓得呼吸急促。不料白琴只虚弱地摆了摆手,一把揪住他:

“哥,云……云……”她咽了咽口水,担心道,“她还在里边儿的,你快去救她。”

“不着急不着急,师兄已经去了。”白涉风只好安慰,“我们已商量好,等入了夜就里应外合,把这帮金狗杀个片甲不留。”

白琴表情纠结地摇了摇头:“只怕是等不到夜里了,适才我出来,就看那人正往饭菜酒水中下什么东西,我也没法子提醒。”

“下了药?”白涉风诧异了一阵,随即又镇定下来,“放心,师兄这么聪明,定然不会着他们的道。你伤得这么重,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你且养好伤,别的事不要想。”

白琴咬了咬牙,尽管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

紫薇山庄后院便是一处生着怪石嶙峋的山洞,洞内极深,共有两扇铁门,四壁点着灯盏,火光摇曳不定。越往里面走,空气就愈发潮湿。

秋亦本以为他们不过是将听君囚禁在山庄内的哪一处房舍内,竟不承想在这样的山洞里还有如此的一座铁牢。

牢房外一盏孤灯昏暗不清,隐约见得那里面有女子裙摆的一角,其中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动静。他忽然一惊。

那人既是将白琴打成重伤,只怕她也收到波及,她没有武功,身子又这么弱,想是只需一掌,就能震断心脉。

牢门打开,还不等那金人发话,秋亦就几步上前,俯身蹲下去,伸手便扣住那人脉门。

听君原本正靠着墙闭目休息,听得有开门之声,尚没看清来者是谁手腕便被人擒住,她吃了一惊,本能想抽回,却在抬头对上那人双目时蓦地僵住。

借着朦胧的灯光,秋亦面色凝重,微凝的剑眉下,一对眸子如含星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没有事?可曾伤到哪里?”

秋亦听她脉象平滑,山脉迟芤涩结,只有些气血不畅而已,但又不知身上是否受了外伤,这里头视线昏暗,也看不清状况。等了半日,仍不见听君有所动作,他眉头越拧越紧,只道:

“怎么了?是伤到手了么?”

正待要去探她胳膊时,耳边却听得她轻轻的抽噎声,秋亦原以为是自己听错,刚出手时,指尖忽感到一滴冰凉,他登时呆了呆。

火光照亮她半边面容,幽暗的阴影里,她垂眸低头,双肩抖得厉害。破碎的哭声,就像那日在明月山庄听到的一样,莫名的让人觉得心中纠紧。

“哭什么?”他顿了顿,神情一滞,沉下声来问道,“那人欺负你了?”

后者却只是摇头,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何这情绪突如其来,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见她又不吭声,又不动手,秋亦心烦意乱,本开口想训,见得她这样,话到嘴边偏偏又咽了回去。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了口气,伸手于她后背拍了几下,像是安抚一般。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本就不漂亮,再哭就更丑了。”

他难得说些劝慰人的话,这后头一句听着惹人发笑,听君忍不住笑出声来,抬手去擦眼泪,耳边闻得他仿若松了口气般地叹息声,不知为何竟觉得脸颊有些发麻发热。

幸好光线暗,他应当看不见。

身边传来脚步声,继而便听那人道:

“秋少爷,可要委屈你在寒舍小住些日子了。”

秋亦冷冷抬眼看了看他,一言未语。

徒单赫似乎也不恼,仍旧笑得很斯文,抱拳作揖:“秋家想必也知道,若是和在下的生意扯上关系,那只有两条路能走了。”

秋亦依然不予理会,听君又不能说话,底下一干手下也不敢插嘴,眼见没人出声,徒单赫清了清嗓子,只好接着道:“这其一,你我合作,我出钱,你出货,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公子大可放心,在下虽不是君子但绝不是小人,断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秋亦哼笑一声,倚着听君坐下,懒懒散散地等他下文。

“这其二嘛。”徒单赫将手在脖颈上一划,笑道,“人在江湖,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就别怪在下太狠。”

“你是在逼我?”

“不敢不敢。”徒单赫甚是有礼地朝他施礼,“要如何选择,公子随意。只不过……”他朝听君十分友好地笑了一笑,“就要连累这位姑娘陪公子一起……”

他又拿手在脖子上划了划。

意思已非常明白。

秋亦起初是打算将听君先换出来,白琴的武功虽不怎么样,但至少还勉强能自保。眼下白琴已伤,与她留在此地反倒不如听君,但这样一来他要带她单枪匹马杀出去就有些费事了。更何况此地地势狭窄,说不准还会误伤到她。

秋亦突然颔首,对着徒单赫挑眉道:“可否容我考虑一晚,明日再给先生答复。”

似乎早有预料,徒单赫摊手耸了耸肩:“自然可以,不过……”他虽带笑,语气却渐渐阴冷下来,“我劝公子,最好莫要打什么别的主意。否则……我可没法保证到时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他说罢,又再拱了拱手,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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