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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22)

——公子你开玩笑的吧?

“我像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么?”他面色肃然,伸手握着她双肩,眸中清澈,“你跟我走吧,我定不会像秋亦那般,定会对你好的。”

“……”

听君被他这言语惊得脸上绯红,平生还未曾听人如此直白的道出心思,正迟疑间又想起秀儿那夜提醒的话。当即恍然——他大约对旁人也是一样的说辞,当不得真。

“如何?”看她迟迟没有回答,昔时略有些急躁地又凑近了几分。

听君只得扳开他的手,轻叹口气。

——多谢公子赏识,不过……我想我还是留在山庄里比较好。

“为何?”昔时倒是奇怪,“我君家府上也不比这里差,届时还能有下人伺候着,总比你留在这里服侍别人的好。”

听君摇了摇头,将手抚上心口。

——至少在这里,我会觉得踏实一些。

“踏实?”

不等他再问,她俯身便提了水桶,往后院走。

“诶——”昔时本想追上前,余光见得秋亦就靠在不远处的樟树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他咬了咬牙,负气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跟我走?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些什么?”

秋亦冷冷一笑,哼道:“我才没这功夫管你的闲事。”

“那她……”昔时左右想不明白,“我就纳了闷了,你家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还让人家一个人清扫祠堂,若是我早就不干了!”

秋亦自那树干上离开,拍了拍衣袍,淡淡道:“也不看,是谁害的。”

昔时听他这话里头古怪,扬眉奇道:“难不成又是我?”

秋亦很是赞许地看着他:“不然呢?”

“我……”他一句话噎了一半,不知怎么接口,最后只忿忿道,“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我弄不到手的女人。”

秋亦微微皱了一下眉,侧目望了他一眼,昔时神色间尽是轻蔑之意,嘴角微扬,不由就让他想起几年前在他府中见过的一个女子……

空洞的双目里,什么也瞧不见,清清冷冷的一片。

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心底里生出些许寒凉。

秋亦鼻中冷哼了一声,再没看他,转身就往回走。

第13章 【欢喜冤家】

这日夜里,昔时睡得并不好。

倒不是因为听君不肯跟他走,反而是秋亦那席话令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来。

他从前……

的确是负了不少人。

那年八月,白露未晞,秋风萧瑟,红绡帐暖。

是他亲手,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辗转反侧了一晚,直到天边吐白,朝阳初升时,他方迷迷糊糊醒过来,掀开被子披了外衫就急匆匆往外走。

步伐倒是分毫不紊乱,径直朝秋亦的院子里行去。

早间气候还有些微凉,院中只一个粗使丫头在那儿给花木浇水,昔时倒也没正眼看她,举步就要往屋里走。

“秋亦?你起了没起?”

“秋……”

他推开屋门,里头却一个人也没有,被衾叠的整整齐齐搁在床上,桌上的茶杯也不曾被动过,昔时正惊愕间,那外头的丫头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君公子,我们少爷一早就走了。”

“走了?”这才辰时不到,他莫不是天不亮就启辰的?“那他去了哪里?几时回来?”

丫头依言回答:“三少爷是去杭州查账,大约也要走个十天半月罢。”

昔时皱着眉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忽而又欣喜起来。他不在倒也好,明日便找个由头把听君带回去,管这许多呢。

想到这里,昔时转过身又去问那丫头:“那你可知道听君住在何处?”

小丫头刚把花盆儿搬了位置,听他这么问,方支起身子来:“公子要找云姑娘?

“可巧了,三少爷出门,叫她随行一块儿去,只怕现在已经快到三里店了吧。”

昔时蓦地一愣,随即咬牙切齿道:“他还把听君带走了?”这举动倒像是特意防着他似得。

“是啊。”小丫头答得理所当然,偏头又补充道,“我们少爷还说了,公子伤势既已好了,就早点家去吧,咱们庄子里饭钱贵着呢,一顿都要好几两,怕以后公子还不起。”

昔时嘴角狠狠抽了几下,只觉得这小丫头眼里尽是嘲笑的神色,他不自然地走了几步,行至那树下,伸出拳头来往那树干上一砸。顿时,落叶纷纷。

好你个秋亦。

真够朋友啊!

*

百里之外的凉茶摊子上,秋亦没由来的打了几个喷嚏,旁边的听君忙放下筷子倒了茶水给他。

——公子没事吧?是不是早间着了凉?

“没事。”秋亦不耐烦地将她挥开,“大约是方才起的冷风,不必小题大做。”

她闻得此话,只好又低头去安安静静吃馒头。

昨日天气不好,不想今天倒是阳光明媚。

茶摊里头食客不多,早点不过是一些粗茶淡饭,秋亦吃了几口便就没动了。驾车的老伯和那小厮却是嘴口没停,吃得狼吞虎咽。

因秋亦害怕麻烦,最后只要了两个人跟着,原本朱管家吩咐随行的其他仆役都在半途被他打发走了。

可这听君却是毫无症状大清早被他拎起来的,按理说原没打算带她上路,也不知是什么缘由突然就改了主意。

旁人不敢多问,她自也无法多言,想想横竖在庄里待着惹人不快,这般出来透透气也好。

“三少爷。”小厮去马车上瞧了一瞧,走到他跟前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

“嗯。”

秋亦抖抖袍子起身,没走几步,忽而问他:“去往杭州,需得几日?”

小厮思索了一会儿:“大约三日。”

“太慢了。”他听罢,就摇头,“你叫那车夫驾车快一些。”

“是……”小厮虽是应着,可目光却不禁落在听君身上,迟疑着问道,“那这……这听君她……”毕竟车只有一辆,按理说她非是通房的丫头并不能上车,何况秋亦最不喜和人同坐一辆马车,可再雇一辆又不妥当,想到这里小厮和听君心中皆是为难。

不料秋亦倒答得简单:“她随我一同上车便是。”

听君略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犹豫着伸手指了指自己。

秋亦瞄了她一眼,淡淡道:“难不成你想跟在马车后面跑么?我倒是不介意。”

“……”

眼见他已掀了幔子坐进车内,听君也随即跟上去。她已许久未乘过马车,一脚正踏上车沿,里头却有人伸了手出来,她看着一愣,而后也轻轻将手递过去。

车内软椅铺的整齐,前面的桌上摆着茶具,大约是备了手炉的缘故,温度格外暖和。

秋亦便在他对面坐着,见她进来,尚未坐稳,就把手边的炉子塞到她怀中。

“这东西太热,你抱着就是。”

她手上原本冰凉,蓦地就觉得捧了一手的暖意,听君正抬起头来想要谢他,秋亦却闭了目,笔直地靠在那软枕上,似乎是在休息。见得如此,她亦不好再打搅,正好起得太早,现下瞧他睡了,自己也有些许困倦,于是就捂着那炉子合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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