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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19)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能怎么办?”秋亦波澜不惊地打断他,继而脚步一转,面朝回廊,“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分能耐。带路!”

“啊?可是,这……”

“带路!”

小厮左右无法,只得走在前面引路。

听君望着他二人背影走远,正要回屋,不料昔时却一把抓了他,笑得眉飞色舞。

“你走什么,咱们跟上去瞧瞧。”

听君登时摇头又摆手。

——我还是不去了。

“不行不行,有好戏看怎能错过,我说去一定得去!”

言罢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拖着她就往大门处走。

*

明月山庄地处常德以北,占地十数顷,其中建筑颇多,亭台楼阁,竹树山石,花柳园苑瞧得人眼花缭乱。那大门就更是庄严肃穆,门口两尊石狮子静立,另有大理石砌成的一道石阶,石阶两旁皆植松柏,郁郁葱葱。

且说昨日盘云教的众道士追昔时至此,因念及山庄地位,夜间不敢乱闯,但苦苦等了一夜,也不见那贼人出来,难免心急,于是便领着人就在门外叫喊。

几个年轻弟子徘徊半天,面面相觑后,终是按耐不住,大声质疑道:

“那个去通传的小厮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敷衍咱们的吧?”

“师兄!”其中一个扬了扬手里的剑,一脸正气道,“依我看,咱们还是别管那些个什么礼数了,直接冲进去罢,万一让那贼子趁机溜了岂非功亏一篑?”

这为首的大师兄本就等得心烦意乱,听他几人扯来,心情愈加不好,起身便喝道:“你们懂些什么!那明月山庄和咱们教素来是有些交情的,每年光是做法事的银两都够你们吃喝好几辈子的了!若是和他们闹不愉快,只怕掌教还要怪罪于我,你们这些蠢材!”

闻得他这般话语,底下人霎时不敢再出声。

正在这时,庄内倒传来些许动静,众人忙纷纷走至门前。只见那花台之后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竹青长袍,里衬白色长衫,青丝束冠,腰佩白玉,容貌俊朗,气度不凡,就是脸色有些阴冷。

众道士不曾见过此人,自也不知他来历,正踟蹰间,身后的小厮面带微笑上前鞠躬施礼道:

“几位道长等久了,这位……便是我家三公子。”

那为首的道人听得“三公子”几个字,眉毛不由得一扬:“那不知贵府的秋莫秋老爷和秋夫人现在何处?”

“哦,老爷夫人都去江陵过年去了,眼下府上之事是咱们三公子做主。”

道人悠悠颔首,心自忖度。这秋家的三少爷据说出生并不光彩,且常年被驱逐在外,那秋庄主应当也不曾看重他,量来不用放在眼里。

秋亦淡淡扫了他一眼:“道长是以为,我说话做不得数么?”

“公子哪里的话。”心里虽看他不起,嘴上却还客套道,“秋公子乃少年才俊,我等又怎会轻慢。只是……这潜入贵府的歹人,不知可否……”

“道长几时见得有人在我山庄之内了?”秋亦不答反问他。

那道人没听出他话里意思,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昨日我率众弟子追那恶人至此,他身受重伤,一路上皆有痕迹,可在庄外血迹便断掉,想是他逃入其中藏了起来。公子若是不介意,我等倒能帮忙将其擒拿。”

不料秋亦却不冷不热地开口拒绝:“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道长带这么些人在我庄内搜人,在下介意的很。”

“你!”

底下几个小道士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上前便指着鼻子骂道:“你这厮还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师兄如此好言相待,你竟这般不领情!”

秋亦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谁说他好言相待,我就定要领他这个情了?此地乃我明月山庄,容不容你们进来,我说了算。

诸位,请罢!”

花台后不远处的雕栏旁,昔时正拉了听君伏在那儿探着头偷听,因见这小道士口出狂言,他不禁乐了:“这小子可死定了,秋亦此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他不知道,一会儿有得苦头吃。”

听君听着这话奇怪,歪头去问他。

——怎么?三少爷还会功夫么?

“那是自然。”说起这个来,他倒是一脸艳羡,“你别瞧他这样,我师叔门中最能打的就是他了。不过为人太懒了些,平时不爱动手罢了。”

那山庄门口的众道士见他话不多说开口便下逐客令,想昨夜一夜露宿在外,又在此等待这么长的时间,心中难免不平。交头接耳了半日,人群里就有人沉不住气,拎着剑上前喝道:

“好你个大少爷,我们要替你抓贼人,你还恶语相向,我倒要看看,这山庄有何能耐,能拦得住我!”

他说完,气焰嚣张,大步流星就要往里头走。

秋亦本转身要离开,因听他大言不惭,耳边又闻得脚步声,略略将身形一偏,聚气于掌,抬袖便朝他胸口拍去。

那人哪里料得他会突然出手,硬生生吃了这一掌,口中鲜血一喷,就被他击飞老远。底下一干人等瞧他已然动手,也纷纷叫嚷上前,剑锋直指他面门,秋亦却是丝毫不显紊乱,脚步一闪,微微一挫避开刀剑,继而将手一扣擒了来人胳膊,左掌一推一送,手法飞快,登时就将其击倒在地。

大门之前的空地上,只见他数人乱斗于此,刀光剑影交错,地上烟尘皆被劲风卷起,扬扬洒洒,如雾如云。

昔时靠着那栏杆津津有味地看着秋亦一招一式,时而还摇头有模有样得一番点评。听君却是一句话没听懂,那武功是好是坏,她自然分辨不清,只瞧秋亦一人赤手空拳,周遭道士却皆拿了利剑,怎么看都有些吃亏,心里也不免紧张担忧起来。

从前父亲乃是文官,虽会些拳脚功夫,可也从未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她是头一遭这么真真切切地看得人打斗,也是头一回见秋亦动手。

飞扬的尘土和眩目的剑光下,他身形飘逸,一掌一式灵敏有力,往日不喜言笑的眉宇中神情却更加的专注认真,宽大的袖袍亦随他手臂翻飞,在风中猎猎作响……

昔时和她说了半晌的话却没见她有所反应,正低头时,瞧她望着那前面痴痴发呆,他眉上一皱,改口道:“他……他这身手也马马虎虎了,往后要是得空,我比划几招给你瞧瞧。”

后者抬起头来,对他摇头笑了笑,没有回应。

秋亦和那群道士打了不过半盏茶时间,已然摞倒十来人,他立于原地,把适才劈手夺来的剑扔到地上,冷眼一撇,看着剩下的几人。

“还想打么?”

众道士心知不是他对手,加之也是理亏在先,遂相互对视了一眼,只朝他一抱拳,扶了地上的伤者踉踉跄跄走出大门。

昔时看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忙笑着恭维道:“不愧是秋大少爷,这么两三下就把他们解决了。”

秋亦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群道士已撤走,你也该回常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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