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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席(4)+番外

作者: 贺兰十七 阅读记录

前厅。

我慢吞吞绕到正门,远远便见客席上坐着一位青衫公子。我跨进门槛,青衫公子略抬了眼睛,我惊得脚下一个踉跄。

“卿州,这是小女慕容衿,愚兄惯纵她至今日已全然无计。”我爹的声音。

那一双墨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讶然,青衫公子站起身,薄薄的唇边携了抹笑,缓缓道:“在下沈卿州,问慕容小姐安好。”

坏了。

我直愣愣盯了他半晌,直到座上传来一声轻咳。

勉强回神,我使力一笑,行礼拜了一拜,道:“沈先生好。”

他颔首,受了。

我爹道:“卿州费心。”

那人不紧不慢的,“将军客气了,慕容小姐一团稚朴天真,灵秀逼人,卿州得为西席实乃有幸。”

沈卿州在我家住下了。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夜里,上将军府新住进来的还不止他一个。

戌时末,我爹从宫中赴了庆功宴回府,一道回来的还有皇帝赐与的十二个美人儿。

第3章

彼时,我拎着被子将要倒头睡了,听到这一句,立马掀了被角跳下床飞也似往东苑奔去。

书房一窗灯影,爹低头喝茶,下首站着秦陆。

他看见我,皱眉,“怎么穿得这么单就跑过来了?”

我颤着牙关问他,“你带了谁回来?”

他不答,只拿了披风裹在我身上,倒是秦陆一旁出声道,“小姐,美人乃皇上御赐,将军不收即是抗旨。属下已将她们安置在南苑的沉香阁中,未有允许不得出南苑。”

南苑是下人们的起居之处,位于前庭西南,离东西二苑都有些距离。我平素较少过去。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秦陆,将小姐送回房。”我爹淡声道,取了案头上的一本书册执笔写起字来。

我见他忙开了,再不分神它顾,便只好与秦陆一道走了。

走过东苑边上的涵院时,却见久无人住的园子上了灯。

“沈公子住于此。”秦陆道。

我记下了。

之前的西席皆住的是西苑外的朴园。虽叫朴园,却花哨,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檐底下描的是各色花鸟鱼虫。与朴园比起来,涵院则朴实得多,只有一间正厢,也是卧房了。

我站在月门边,向里看了一眼,除了长在墙角的几竿青皮竹,没半点旁的景。

“慕容小姐。秦管事。”

身后一个声音悠然道。

我肩膀一颤。秦陆转过身去,恭声道:“沈公子。”

沈卿州一身青衫站在近处,墨瞳似夜色明如水。

我踌躇了一会,轻轻拉了他的袖角走到一边,“白日里你是不是没等巡城的官兵到你面前就走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唇角一勾,“当然。”

合该如此。我又道:“可官府查起来怎么处?”

他却反问:“你可知他们是何人?”

他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一早跪思过堂就在想了。

十年之中,夏楚战局较缓的时候,我爹又受朝廷一纸委命,率部转战东境旁的地域,灭了东虢等几个小国,皆离着楚国不甚远。我便遇着了那几国的刺客。但这一次未得府中守卫保护,香灯又没有擒下对方,所以便不好十分肯定,“楚国人?”

他轻轻点了头。

早几年我尚理解不了,他们捉不住慕容恪便想着捉一捉他女儿,怎么能如此行事,而今却觉这自是情理应当。

战场无父子,杀阵无雌雄。

而大夏的土地上死一个楚人那也是再寻常不过了。

国都没了,命丧在别人的土地上还有谁问。

“小姐可受了惊?”沈卿州的声音轻似垂雾。

“还好还好。”也是有对比的。

我爷爷慕容珣做骠骑将军那会,从安南打到大越,铁蹄下踏平的小国家上了两位数。自然惹人恨。甚至还有个越人心机深沉地混进骠骑将军府做了厨子,我爹吃了毒米饭昏睡了两日,对比之下,我这一回只不过奔走得脚上累点,委实不足道了。

说了这句话,我微笑着走回秦陆身边。

走出了几步,他觑了觑我,将两只手拢在袖子里,温和道:“小姐与这一回的西席瞧上去甚融洽。”

“我其实与每一回的西席瞧上去都融洽。”

秦陆面上抽了一抽。

第二日我没去读书台。因我一早跟爹讨了个应许,可以过了十月十五我的生辰这天再去上课。眼下离十五还有三日。

我无事便去南苑边上转悠。

沉香阁在南苑的西北角上,阁楼前横了一方池塘。时值秋令,池塘里的水面矮了不少,近岸枯荷疏连。

我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飘过墙头来的女子的嬉耍娇笑声里却还夹杂了一缕呜呜咽咽的箫音,不晓得是谁人悲了秋,倒是十分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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