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寡人无疾(507)

作者: 祈祷君 阅读记录

可真当这么多衣衫褴褛、衣食无着的难民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时,只要不是心思狠毒、麻木不仁之人,总会为之动容。

看着这些将自己当做最后依靠的“百姓”们,有些官员想起了自己还是地方官时,和百姓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一颗铁一样的心也渐渐也冰雪消融,用那些小吏的话来说,是“更有人情味儿”了。

冬季地震,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房屋倒塌,饥寒交迫,百姓难以过冬。好则好在冬季并非农忙时候,又不容易引发时疫,朝中赈灾得力,也没有引发大规模的恐慌。

刘凌偶尔也会易容改装出去走走,看看京中情况如何,结果倒很是让他松了口气,没有太糟糕。

上个月,太玄真人带着祭品、领着相关的官员离京祭祀山川河流之神,留下张守静在宫中任供奉,张守静性子沉稳,很快就赢得了宫中不少宫人的尊敬,都喊他为“小天师”。

行走在皇宫里的张守静对这座宫殿并不陌生,毕竟太玄真人深受先帝敬重,当年曾经为早夭的小皇子留在宫中许久,他经历过皇子早夭,发现真命天子、皇帝嗑药,皇室中人的神秘感早就在他面前荡然无存。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欲,会喜会怒会怖罢了。

只是……

张守静垂眼,听着面前王宁的唠叨,静静开口:“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王宁知道张守静和太玄真人都是得道的高人,而且口风很严,也是逼于无奈,才不得不这样求助。

“除了陛下身边之人,目前还没有几个发现的,但是老奴就怕……哎!陛下无缘无故发笑的次数太多了,老奴也实在是没办法。宫中又不能轻言巫蛊鬼神之事,老奴就是琢磨着,您能不能和陛下说道说道,万一真有什么……”

王宁是看着刘凌长大的,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他,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内总管的地位全是靠刘凌撑起来的,就越发担心刘凌出事。

鬼神之说虽然无稽,可这皇宫里枉死之人太多了,谁也不能保证就有什么妖物作祟……

王宁也是没办法,才会接二连三的向刘凌求救。

“这宫里应该是没有鬼祟。”

张守静纳闷。

非但没有鬼祟,而且气场极为干净。

“不过,我会旁敲侧击的问问陛下的。”

“那真是谢谢张道长了!”

王宁高兴地挤出一个笑容。

“就怕陛下失态多了,其他大人们看出不对,惹麻烦啊!”

与此同时,宣政殿里,刘凌面红耳赤地看了眼身边的瑶姬,有些举足无措地对着庄骏连连摆手。

“庄相,你怎么突然就说起纳妃的事情,朕,朕还没有……”

“陛下,天子不守国孝,当以留嗣为重,其他大人们不好意思问,只能让臣来问一问,请问陛下,可知人事?”

庄骏面色严肃,正因为严肃,才让刘凌越发不自在。

“知,知人事。”

刘凌用余光瞟了眼,脸色更红。

“陛下,既然知人事了,就当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听闻您就寝时,屋子里不留值守之人,甚至连宫人都屏退出去,这是为何?”

庄骏深深的陷入担忧之中,以至于连君臣之间该有的距离都忽略了。

“庄相从何得知?”

刘凌听到这里,脸上的红意渐渐收起。

刺探禁内,对于外臣来说已经是僭越。

庄骏显然不想告诉皇帝自己消息的来源,只硬着头皮继续规劝:“陛下一举一动,自然是万众瞩目。臣只是想知道,为何?”

“朕睡得太浅,一有动静,就会清醒,所以不得不屏退宫人。”刘凌毕竟不是蛮横暴虐的君王,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朕想好好休息,不愿有人打扰。”

“那为何又有人说,陛下的殿内,夜间常传出有人交谈之声?”

“庄相,你已经过了!”

刘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是朕的私事!朕要打呼噜磨牙说梦话,你也管?”

噗嗤!

“哈哈哈哈!”

一旁的姚霁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庄骏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自以为自己了解了什么真相,苦口婆心的相劝:“陛下,虽然臣不知道您为何如此,但如果您真有了什么心仪的女子,大可不必如此遮掩,就算是粗使宫人之流,留下来做个良人御妻之流也无人敢置喙,何必藏于殿中……”

“庄相!”

刘凌余光扫过姚霁,连一头咬死庄骏的想法都有。

见殿内剑拔弩张,舞文弄墨头皮发麻,对视一眼,弄墨一咬牙,悄悄出门去找薛舍人。

等薛棣气喘吁吁从隔壁的书房跑来,就见到堂堂相国和皇帝脸红脖子粗,正就着什么“侍寝”不“侍寝”的问题针尖对麦芒,也是一阵头疼,连忙上前去“劝架”。

庄骏原本并不是这样的脾气,然而如今内忧外患,又是地动,又是天狗食日,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刘凌接下里如何“失德”,皇帝这时候有一点不对传言出去,则天下危矣。

“陛下,地动那时,戴公脸面皆失,为您奔波京中,为的是什么?国子监里那么多士子和贫民同食同住,是为了什么?六部官衙外睡着的那些百姓,又为何愿意听从朝廷的调遣?”

庄骏的面容犹如老了好几岁。

“您是天子,一举一动关乎社稷,为何就不能明白臣等的顾虑?!”

他见刘凌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一片失望,竟当场拂袖而去。

“陛下既然拒不纳谏,那臣也只能告辞了!臣叩别陛下!”

庄骏走了,留下薛棣和刘凌面面相觑,薛棣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说道:“陛下,庄相担忧的不无道理,您,您若有了心仪之人,不妨正大光明的纳之,何必屋中藏娇……”

“没有什么娇不娇,你们多想了!”

刘凌恼羞成怒,大声叫道。

“你们都出去,让朕静一静!”

薛棣叹了口气,只好也谢恩离开。

薛棣一走,刘凌看了眼殿下站着的舞文弄墨,面容一冷。

这两人看见刘凌突然变了脸色,心中一惊惧,顿时抖得像是筛子。

“是你们,对吧……”

刘凌表情更冷,明明是初春时节,殿中气氛却犹如冬天般充满肃杀之气。

舞文第一个受不了这氛围,当先往地下一跪。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弄墨也是满脸苍白,后悔为什么为了想要讨好两位宰相,回应他们的问题。明明陛下睡得好不好,一点都不关他们的事。

“内宦结交外臣,乃是重罪。来人……”刘凌一声大喝,“将舞文弄墨带到宫正司去,让司监好好教会他们!”

殿中侍卫一惊,却不敢忤逆刘凌的命令,提小鸡一般提起舞文和弄墨,就朝着宫正司走了。

这些都是他还是皇子时伺候的老人,今日说办就办了,殿中人人自危,看着刘凌的目光也越发惊惧。

上一篇:你是我的药 下一篇:陆门七年顾初如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