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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无疾(276)

作者: 祈祷君 阅读记录

他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二殿下长得也十分清秀,但,咳咳,总而言之,倒不如殿下适合登楼。”他顿了顿,又悄声透露了个消息:“您可能有所不知,往日陛下登楼,为了显示自己威武过人,鞋底比旁人要垫高些许,连冠冕都选择通天冠,您明年登楼,最好也和陛下做一样的打扮……”

至少看起来不那么稚嫩。

刘凌恍然大悟,又有些啼笑皆非,连连向薛棣道谢,谢过他的提点。

东宫里的人来来往往,刘凌想要再和薛棣说说话,无奈薛棣人才相貌太过出众,无论在宫里还是宫外,走到哪儿,无论是宫人也好、侍卫也罢,甚至连官员们都喜欢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根本做不到低调,更别说私下密谈。

刘凌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才用了一个没那么蹩脚的理由,缓缓道:“我这几日练字总是不得要领,薛舍人的书法是连父皇都夸奖过的,能不能向薛舍人要一纸墨宝,让我回去临摹?”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从小苦练罢了。”薛棣顿了顿,笑着说道:“陛下还等着下官回去覆命,不能在东宫久留,这样吧……”

他看了眼刘凌身边的戴良,“劳烦戴侍读将背借给下官一用,在下以指当笔,给殿下写几个字。”

刘凌知道他是要用无色水给他传达什么消息,连忙点头,吩咐了戴良靠过来,弯下腰将背让给薛棣用。

薛棣从腰上取下一个鎏金的墨盒,在怀里掏了一会儿,苦笑着说:“殿下,下官的墨块用完了,盒中只余一点清水,我给您写几个字,你看我如何运笔,至于字帖之事,下次下官有时间,再给您认真写一副。”

什么?连墨都没有,用水?

戴良苦着脸弯下腰弓着背,只觉得那位薛舍人用手指沾了一点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的背上指指画画,痒的他不住的抽抽,又不敢动弹,只能咬着牙坚持。

“您这位侍读大概是在抽个子,老是抖。”

薛棣写了一会儿,挑了挑眉打趣戴良。

“戴侍读多喝点骨汤,也许这种情况会好点。”

你才老是抖!

抖你个大头鬼啊!这大冷天你用冷水在背上写写看试试!

戴良背着身,龇牙咧嘴。

“殿下可看明白了?”

薛棣打趣完,收回了手。

刘凌面色已经渐渐严肃起来,慎重地点了点头。

“是,谢过薛舍人,我已经看清您是怎么运笔的了。”

戴良闻言大喜,直起身扭了下脊背,只觉得冷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自己身体中的热量既像是被背上的水字给吸走了似的,让他十分难受。

薛棣没有多耽搁,也没和刘凌多做攀谈,写完几个字便施施然带着几位宫人回去覆命了。

刘凌送他到了门边,直到他和宫人都没了影子,才领着戴良回了自己的寝殿,对戴良抬了抬下巴。

“脱!”

“什什什么?”

戴良张大了嘴。

“你身上的外衣啊!”

刘凌有些郁闷,怎么这般没有默契!

“殿殿下,这这不太好吧?”

戴良看了看四周。

“这是冬天呢!”

“你外衣上有薛舍人的墨宝,我要看!”刘凌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脱不脱?你不脱我就动手了!”

“啊?是这样?可殿下,他只是用手指蘸了少许的清水,这外衣给我穿了这么一会儿,水迹早已经干了,我脱下来您也看不到了啊!”

戴良一边唠唠叨叨,一边顺从地脱下外衣。

“薛舍人的字到底哪里好了,看着跟老树枯藤似的,您和其他人一个两个那么宝贝……”

“总比你的狗爬要好!”

刘凌嗤笑着接过他的外衣。

“话说字如其人,你那字才是要好好练练,日后出去说是我身边的侍读,我真丢不起这个人!”

“……您又笑话我。”

“你这外衣便给我吧,回头我让王宁取一匹贡缎还你,就当是补偿。”刘凌看了看他的外衣,笑着说道。

“好歹薛舍人在这上面给我赐过字,我留着做个纪念。”

“疯了,你们都疯了……”

戴良喃喃自语。

“不过就写了几个字……”

刘凌可不管戴良怎么诧异,提着那外衣就回了自己的主殿,命王宁守着门外,自己小心翼翼地打开外衣,仔细看着背上的水迹。

确如戴良所言,他身上的温度已经烘干了水渍,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想了想,点起一根蜡烛,将衣服小心的在上面烘烤了一会儿,果然显出清晰的几行字迹。

“宰相遇刺,陛下心忧。

方党难除,天下将乱。

小心自保,出入慎重。

静观其变,切莫妄动。”

刘凌看完这几行字,心头犹如坠了一块巨石,手中的外衣一时没有拿稳,掉到了蜡烛上,火舌舔了一下那件衣衫,顿时烧出了大洞。

刘凌想了想,干脆看着那火烧了一会儿,将写着字的部分烧了个干净,才对着屋外叫了起来:

“来人伺候!我不小心把衣衫烫了个洞!”

***

不止宫中暗潮汹涌,朝堂上剑拔/弩/张,就连国子监中也比往日更加喧闹不堪。

国子监的徐祭酒压下了一批又一批想要去宫外“叩宫门”的学子,早已经是疲惫不堪,连脸色都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去把陆博士叫来。”

徐祭酒吩咐身边的司业。

没一会儿,陆凡翩然而至。

“你究竟想做什么?”

徐祭酒叹了口气:“我年纪已经大了,唯有的心愿便是教书育人,保护好国子监中的学生,实在是不愿意这么折腾。”

“祭酒,雏鸟总是要学会飞的,老虎也不能一直困顿于围墙之中,如今有了合适的机会,您应当高兴才是。”

陆凡知道若不能说服这位老者,自己想图谋之事是不可能成功的。

“你入国子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这里留不住你,可我却没想到,你志不在朝堂,竟在这国子监一留就是二十年。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不喜欢权谋争斗,只想要教书育人,继承薛家的门风,还想着再过几年,便请陛下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授之于,你却没想到你竟是以退为进……”

他的眼神中露出失望之意。

“你煽动那些不知世事的学子,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在下对功名利禄,确实没有兴趣。”陆凡眼神灼灼,“但在下不认为今日策动之事,乃是一桩罪过。在下在做的,正是为陛下排忧解难才是!”

“叫国子监的学子们去叩宫门,请求再开恩科,是排忧解难?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徐祭酒怒喝道:“如果天子震怒,你是想宫门前血流成河吗?”

“祭酒,朝中已经有过半官员罢朝了!如今朝官罢朝,各地必定有地方官员纷纷效仿,文官一旦不作为,便无人治理国家,到时候代国将陷入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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