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寡人无疾(251)

作者: 祈祷君 阅读记录

“我等着大皇子招魂招不回来,让他倒霉!”

也有“恨铁不成钢”的。

“孟太医啊,您往日行事不是这样的,怎么帮了这么个人物!”陈太医连连摇头:“您听到没有?我们这些太医如今要做起‘招魂’之事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传出去就是杏林中的笑话!”

“这就叫病急乱投医,随他去折腾,折腾的不好,就算不得我们医治不利……”

孟太医避轻就重的揭过这个话题。

“陛下现在把他当成个人才,我们这时候打压他,反倒引起陛下的不喜。”

“话是这么说,可这样的人……”

几个老太医连连摇头。

说什么这样的人,无非就是怕人家得志罢了。若说人品,他这么多年帮着袁贵妃欺上瞒下,难道太医院就无人知晓?只是他的地位和本事在这里,没办法拉他下来而已……

孟太医对这些同僚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随便扯了几个理由应付过去,回过头就去对大皇子细细诊脉。

大皇子既然已经清醒,虽然不死不活,但至少脱离了危险,几个太医安排好值班,各自回去休息、拿药、做医案,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寝殿,顿时空空荡荡起来。

来往的宫人进进出出,可看着躺在床上的大皇子却不敢上前,孟太医吩咐几个宫人熬一锅白米粥,再去御膳房寻几根芦苇杆,这些宫人终于如临大赦,不敢怠慢地匆匆而出。

一时间,蓬莱殿里竟生出寂寥之意。

孟太医用张家独门的探脉之法探着大皇子耳后的穴道,叹了口气,压低了身子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道:“大殿下,虽然臣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但恐怕跟您不愿意离开宫中有关。可以如今的大势,哪怕您真是濒死,陛下也会给您开府纳妃,就是抬也要给您抬出宫中,您这样勉强,只是让自己受更多苦而已。”

他收回手,继续叹道:“臣和贵妃娘娘也是交情深厚,不愿见您这样自误。您出了事,很多人都要遭殃,说不得就会连累到无辜之人。还是见好就收罢!”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臣帮忙的,可以来找臣,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臣一定会帮您。”

他丢下这番话,给刘恒重新拉上被子,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口去唤宫人为他添一个炭盆。

刘恒装病,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孟太医。

其他人也许或有怀疑,可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判断,以免又刺激了刘恒,心病变成癔症,又或者逼得他干脆轻声。

毕竟那郁结在心、神魂不附的脉相,做不得假。

孟太医不知道大皇子是遭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会使他如此爱洁成癖的一个人,竟能忍受一醒来之后便溺在身的情况。

正是因为他做出便溺在身这种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伺候他惯了的那群宫人才觉得这位大皇子是真的脑子坏掉了,成了一个活死人。

死亡,真的是能让人迅速长大的一种法术。

孟太医甩了甩头,开始思索着该怎么将这种局面化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又如何能把宫中的水搅得更浑。

刘凌不上位,张茜出不了冷宫。可拦在刘凌之前还有三座大山,要想一一除去,实在难度不小……

罢了,等用完了李明东,把他先处理了再说……

***

紫宸殿内有一座“乐室”,原本是在皇帝办公之余让皇帝放松一二,享受歌舞的地方,但恵帝不爱歌舞(实际上是不爱一切要花钱的事情),平帝又曾拿这间钟室藏过怀柳君,这间乐室便成了紫宸殿里一处被闲置的所在。

如今,里面的乐器早就被清理到了库房,诺大的宫室空空荡荡,仅留下不曾除去的毛皮地毯,但因为多年来无人打理,地毯上积灰厚重,颜色也已经褪去了鲜亮,更显得荒凉罢了。

就在这间长期没有人逗留的“乐室”内,如今竟坐卧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人卧倒酣睡在另一人的腿上,另一人靠墙而坐,屋子里只能听见睡倒之人细微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坐着那人的腿部实在不适,只好轻轻换了个姿势,就这么一动,便将另一个少年给惊醒了。

“嘶……这枕头好硬。”

刘祁痛苦地吸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脖子坐起了身子。“这下要落枕了………等等?乐室有枕头?”

刘祁慌乱地抬眼一看,只见满脸痛苦之色的魏坤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借着墙壁的支撑开始小心地活动筋骨,忍不住面色一红:

“对不住,昨天半夜被惊醒,到了清早就犯困,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你腿上了,大概是滑下去的……”

魏坤没说他先开始靠睡在他肩膀上,他觉得实在别扭,才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只小心地活动着自己的右腿,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无妨。”

“父皇说是去上早朝,回来后再来问话……”

刘祁也站起身,活动着手脚和脖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下朝了吗?”

“大约寅时刚过。”

魏坤走到门前,看了眼自己插在窗缝里的木簪,回答刘祁。

“你怎么知道的?”

刘祁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

“外面天还没亮呢!”

“月亮也有影子。”

魏坤没解释他为什么知道,只是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寅时刚过,那父皇才刚刚上朝……”刘祁呼了口气,情绪低落地开口:“真是无妄之灾,我明明是一时心软……”

“殿下果然出事了。”

魏坤脸上有些不安。

“不知情况如何。”

“我发现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刘祁突然升起了招揽之心,“听说你原本想去投效边关的?你究竟怎么想的,边关有什么好去的,在京中做一个朝臣不好吗?”

魏坤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门外。

门上糊着的纸张上并没有显现出人的倒影,可见门外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他拔下发簪,插回头上,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门果然是应声而开,外面没有侍卫也没有看守,只有几个大概是巡夜的宫人提着灯笼在宫道上行走,隐约可以见到一点光亮。

皇帝甚至不担心他们跑了,是不是表示他将他们召来,又留在这间僻静的乐室之内,并非出于恶意或者想要治他们的罪?

可防守如此疏忽,难道就不怕有人趁机行刺吗?

魏坤如此一想,眼睛立刻从乐室四周扫过,精神也绷的死紧,注意着每一处防卫的死角……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刘祁愕然地看着魏坤四处查看,奇怪道:“紫宸殿是我父皇起居之所,整个殿中固若金汤,连只鸟都没办法随意飞进来,你在找什么?难道是在出口吗?我可不想出去!”

“您多虑了。”

魏坤重新关上门,返回乐室。

也是,也许正因为陛下对紫宸殿的掌控有信心,所以才故意放松乐室的防卫。也许乐室周边外松内紧,真有刺客要闯,立刻就是天罗地网……

上一篇:你是我的药 下一篇:陆门七年顾初如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