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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41)

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抽旱烟。别人家自留地都是种粮食种菜,他家却是种旱烟,一年到头就指着那么点乐趣。

“姜书记屋里坐,妈快给书记盛碗面。”

姜书记摆摆手:“吃过了,他五妈别忙活了。”他倒真不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每次上谁家里说事儿都不会挑饭点去,哪怕赶巧遇上也一律宣称吃过了。

小猫蛋还没喂好,安然就把他请进厨房里,一面喂孩子一面打算听听他要说啥,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突然造访。

桌子上只有包淑英和小猫蛋,俩虎头虎脑的男娃娃正蹲在灶旁的地上,抱着个比他们脑袋都大的搪瓷盘呼哧呼哧的吃面条,脑袋脖子上全是汗,嘴角红彤彤糊了一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吃鸡血呢。

姜书记颇为意外:“这娃娃在你家呢,我就说今儿咋不见人。”

牛蛋抬头,抹了抹嘴巴:“六爷我来安阿姨家吃饭,以后都给她当儿子了哟,对不住你啦。”

“那你前天不是才说给我们家当孙子?”

牛蛋吐吐舌头:“哎呀,那你家的玉米馍馍也没我安阿姨的西红柿鸡蛋面好吃不是?”

得吧,这就是个为了吃的能给全村人当孙子的家伙,铁蛋对他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真是一点骨气也没有。

老爷子呵呵笑着,又逗了逗呲溜呲溜吸着软面条的小猫蛋,这一家子啊,老的老,小的小,还多了个蹭饭的,全靠安会计一人养着,要不泼辣,还不得让人连骨头都吞掉?“小安,你还记得你这套理论是谁跟你说的吗?”

“啥理论?”安然怔了怔,“哦,书记是说看叶绿素追肥的事啊,记得,就是小猫蛋爸爸。”

呼啦啦,不论大小五颗脑袋呼啦啦就转过来,盯着她。

安然笑笑,给孩子擦擦嘴,她从不否认也不回避这个“丈夫”的存在,别的不说,他对国家的贡献,对孩子在金钱和成长方面的付出真的是个很优秀的男同志,既然要为他正名,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猫蛋爸爸在农业种植方面有点研究,书记您知道咱们红星县庄稼亩产量最高的是哪个生产队吗?”

“当然是你以前插队的响水生产队,每次开大会少不了表扬。”那边的书记队长哪次不是嘴都给笑歪。

“那您知道他们亩产高的秘诀吗?”

“莫非也是小麦拔节才开始追肥?”姜书记有点激动,似乎发现了“财富密码”。

安然摇头:“追肥的事那边就是因为没听猫蛋爸的,现在亩产已经到了瓶颈期,怎么也上不去,那边的人很是苦恼。”

“那么高还有啥苦恼,真是贪心!”老爷子羡慕死了都,他要也能把亩产量提到他们那样,他每天睡觉都能笑醒好吗!“那他们是怎么提上去的?”

“靠的就是小猫蛋爸爸,他发明的犁田机、施肥机、薅草机、收割机,一台机器干了一个村民小队的活计,还不带歇息的……就拿咱们开荒来说,如果能有割草机和犁田机,我们三天就能干完现在这些活计,压根不需要妇女们苦这么多天。”

队上的耕牛只有两头,她们倒是想借也排不上号啊。更何况借耕牛还得提供饲料,她们连自个儿都吃不饱,哪来的饲料,所以大家宁愿一锄头一锄头的挖,一镰刀一镰刀的割,哪怕手上再多的血泡。

刀耕火种,说的就是现在小海燕的现状。

那些机械,老爷子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男人嘛,天生对机械就是敏感,激动的脸色泛红:“小安你快给我详细说说,犁田机是怎么回事?不用耕牛吗?”

安然于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他爸鼓捣的时候在旁边见过,他唯一跟我细说过的就是拔节追肥的事儿。”瞎掰。

姜书记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背着手踱步,苍老的头颅低垂着,仿佛地上有钱。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三分之二,身上没有一件不打补丁的衣服,哪怕是夏天穿的红色背心,也打着五颜六色的补丁,滑稽又心酸。为了社员们能吃上饱饭,他进行了很多次尝试,成功了,大家觉着今年雨水真好。不成功,大家觉着语录书记就是爱瞎搞搞。

哪怕是安然,作为一名注重实际的成功商人,刚开始搬来的时候也不喜欢这位动不动就背语录的书记,总觉着他喜欢搞虚头巴脑的东西,跟后世遇到的那些什么街道办主任啊什么局长的基层小领导没啥两样。可这几个月接触下来,她发现她错了。

“这样吧,咱们队的小麦分两批,一批按往年惯例返青时节追肥,一批按你说的,拔节再追肥。”他下了很大的决心,麦子就是石兰人的命,种不好一年都得饿肚子,就像老把式们骂的,他们是在拿着庄稼人的命在瞎搞搞。

可以想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安然也很意外,她一开始都没想到一半一半的搞,这就是现成的对照实验啊,常规组和治疗组每一天都在社员们眼皮子底下,谁都能看见它们的变化,等到了收割的时候,黑猫白猫立马见分晓。她有信心,只要看见实打实的效果,社员们来年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果然,会上老把式们本来还半信半疑,当听说两种施肥方式各半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说话了。甚至,为了减小新方法推行的阻力,她还自个儿要求:“保险起见,我相信几位叔伯吃过的盐巴比我吃的饭还多,不如我们三分之二的小麦依然用老方法追肥,三分之一用来实验新方法,怎么样?”

该激进的时候铁着头冲,该退步的时候也要退。这年轻人是真不错,老把式们一致觉着。

于是,赶在何队长回来之前,定下办法,小海燕生产队又开始忙碌起来,大家施肥的施肥,捡肥的捡肥,井然有条。现存肥料刚好也只够三分之二的麦子用,还剩二十天,全队的孩子出动,捡粪去咯!

就连铁蛋牛蛋这样六七岁的孩子都成了捡粪中坚力量,每天跟在牛屁股猪屁股鸡屁股后头,恨不得它们一拉就双手捧上,因为称重是算工分的。

天气暖了,植物旺盛的生命力开始展现,黄芪冒出一根根细苗苗的嫩芽,就跟豆芽似的。就因为这,安然都不敢带小猫蛋上药材地里去,因为上次豆芽焖肉太好吃的缘故,小丫头现在一看见嫩芽似的植物就要抓,抓来就要塞嘴里,让她防不胜防。

一切芽芽,都是豆芽。

当然,既然黄芪苗苗已经起来了,陈六福那儿药材又很紧缺,安然可并不打算就守着这七八亩药地发家致富。唯一的方式就是扩大规模,药材种子多的是,只要有地方种,妇女们有的是力气,肯定能把苗苗伺候好。

而扩大开荒面积是个大难题。

因为啊,妇女们干了这么久,累得都不成形了,好几个直接就把奶累没了,她不能把人往死里用啊。她曾经算半个“资本家”,也没干过把人当牲口用的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