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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37)

哪里是被人抹脖子血流了一盆的孤魂野鬼。

社员们哈哈大笑,算是见识到队长老婆的无赖了。

当然,还有更无赖的,安然进门:“主席说过,党员应该做到最有远见,最富于牺牲精神,最坚定,而又最能虚心体会情况,依靠群众的多数,得到群众的拥护【1】。婶子这是咋啦,羊癫疯犯啦?有病就得治,你家老二不是在县供销联合社上班吗,亲娘老子生病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管,不虚心体会群众疾苦,就不算合格的党员,我们应该向组织反映……”

话未说完,老婆子已经精神抖擞爬起来了,“我没病。”我就是心口疼,被你气得。

“既然没病,没老糊涂,那就把我家的母鸡还来。”说着,递过鸡笼子,里头五只小公鸡刚刚冒出一小截儿尾巴,脖子上光秃秃的。

“各位社员有谁家跟老太太买过小鸡仔的赶紧回家去好好看看,我妈跟他家买了五只母鸡,付的钱是母鸡的钱,结果提回家养了一个礼拜发现全是公的,这不上次是婶子病着搞错了,我现在就提来换了。”老婆子偷偷孵小鸡卖,这谁不知道啊,而且碍于队长情面,还都不得不跟她买,大家一听可就慌了,母鸡变公鸡,这损失比女人变男人还大啊!

她就这么站着,拎着小公鸡们,当着这么多人面,换还是不换?几百只眼睛看着呐,队长恶狠狠地瞪了老婆子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肯定换,这就换,金蛋他奶你不是脑壳痛,让金蛋妈来,赶紧换母鸡去。”队长和颜悦色,还拍着胸脯保证:“大家有拿错的,都来换,我们家就在这儿,跑不了。”

老婆子以前一直听老头子念叨,安会计不是省油灯,作为村里泼妇界的冠军她是一直想要会会的,可没想到,首战就被人打得丢盔弃甲,除了把母鸡换回去,再补上这一个礼拜的粮食钱,又被抢了满满一筐韭菜,她还能怎么着?

***

等人一走,她心里实在不得劲。

“老头子你看见没,她们开出好几块地哩。”给自个儿干就是不一样,压根没人偷懒,也没人滥竽充数,大家全都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要是在队上,那就不一样了,谁都想捡最轻松的干,光分工也能吵场大架,不是谁的轻松了就是谁干的地方有树荫。

何队长闷了口小酒,不耐烦地说:“我又不瞎,开就开呗。”

“不就几块荒地嘛,我就不信,她们能翻出花儿来。”要是好地,要能种粮食,还等着她们开呢?

“可我瞅着应该不差,翻过来的土是红的,不是盐碱地啊。”

“红就红呗,你忘了老二说的,反正咱们这儿就不适合种药材。”

老太婆这才想起来,听说药材公司会私底下搞收购,去年他们自留地也想种点药材来着,可二儿子回来看了,说不适合。老二是谁啊,那可是供销社吃供应粮的,啥都懂,安会计一破高中生就自以为了不起,想创收,别血本无归把自个儿创出去!

“对了,老二啥时候回来?”

何队长把酒瓶子竖起来,倒出最后一滴高粱酒:“快了,就这几天吧,我的酒正好也喝完了……要说高粱酒啊,还是他四爸酿得好。”

老婆子撇撇嘴,“再好,也就每年给你几斤,黄汤一灌你就找不着北了吗?”

何队长叹口气,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老娘们哪里知道喝酒的美,一双新布鞋还带着泥土,也没脱就躺倒在炕上,“他们家宝花,还没回娘家?”

何宝花就是四姥爷何瘸子的闺女。

石兰省正月里有出嫁闺女走娘家的风俗,尤其是那些嫁得好的,夫家日子好过的,一家子回来不算,还得放炮仗。宝花每年回来放的炮仗都是响数最多的,村里多少人羡慕哩,今年居然没听见响。

“回了,今儿早上刚到,她爸坐了牢,哪还有心思放炮仗。”老婆子想起每年这时候,何四瘸子就颠颠的给他们送好东西来,今年却再不可能了。

一下就给判了五年啊,所有何家人脸上都蒙羞。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把拗口的,南腔北调的红星话,“二爸二妈你们在家吗?”

真是如闻天籁啊!“在呢,宝花快进来,我跟你二爸还说你咋没回来呢,可想死我们啦。”

何宝花穿着一身崭新的的确良衣服,解放鞋还散发出迷人的胶臭味,齐耳短发,鹅蛋脸挺秀气,“哎,也就您跟二爸疼我。”

老太婆一看,是一兜花生和两个橘子罐头,顿时喜欢得啥似的,“来就来吧还拿啥东西。”

话未说完,何家几个孙子孙女已经嗷嗷叫着,抢过花生就吃,抢到的幸灾乐祸,没抢到的嗷嗷哭,把老太太气得,几个巴掌下去才清静。“让宝花见笑了,我家这几个饿死鬼投胎的,不像你们在城里,啥好东西都不缺。”

“哪有哟,这花生瓜子儿的我也吃不着,倒是白馍猪头肉都快吃吐了。”

老太婆被凡了一脸,一个劲的咽口水:“那是,你公爹那可是国营食堂的经理,想吃啥没有啊,只是可怜了你爸妈,以前在村里没口好的吃,现在还让人诬陷进牢里,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来。”

何队长抽了口旱烟,嘴里直冒烟呢:“可不是,五年啊,要是身子骨不好的,还不一定熬得住哩。”

何宝花的眼圈立马红了,她从小就招何瘸子疼爱,何瘸子坐牢,家里其他人只担心会不会影响自个儿,只有她是真心难过的。“二爸二妈,这儿也没外人,你们跟我说句实话,我爸真是被人陷害的吗?”

她嫁到红星县城里头吧,也没工作,整天就在家里做做饭带带孩子,东家常西家短的过着,只听说她爸是犯了投机倒把罪给抓的,婆家人也不许她去看,回来后老娘只会哭,哥哥嫂子只会跟她要东西,还真不清楚状况。

“那是,你爸一颗心都是又红又专的五角星形状,怎么可能犯罪!”

“宝花侄女儿,我跟你说吧,这都是你五妈后头生那闺女搞的鬼,她啊,眼红你们家呢……”吧啦吧啦,一个添油加醋,一个火上浇油,何宝花给气得咬牙切齿。

“好啊,好你个安然,住着我何家的房子,还弄了我爸,我要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当我老何家都是死人呢。”

何队长脸色讪讪,摸了摸鼻子:“也不是二爸没帮你家,实在是安然她太泼辣,她一女同志我也不能怎么着不是?”

“对了二爸,她在咱村里是当会计是吧?”

“对,为了当会计,她还把你九堂哥,就牛蛋他爸,也给……”

枪毙强奸犯这么大的事儿,何宝花自然听说了,“不就一个傻子嘛,睡了她又能怎么着,流产自个儿流死的关我九堂哥啥事,又不是我哥逼着她流的!”

何家老两口连连附和,可不是咋地,傻子嘛,谁睡不是睡,错就错在不该让她怀孕,要是不怀孕谁都能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