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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186)

看来阳城这两年对他改变还挺大的。

“宋工,是直接送你们去桂花巷?”

宋致远赶紧说:“太累了,先去海钢招待所休息吧,明天我们自己过去。”他们拿的是阳钢的介绍信,去海钢招待所属于同一个系统,虽然是不同省份,但也说得过去。

安然敏感的察觉到,这个“桂花巷”估计就是他老宋家的所在了。当然,他不提,安然更懒得问,当她稀罕跨他们家门槛似的。

海钢目前有大小五个分厂,规模比以前旧社会扩大了十倍不止,养活着海城市二十几万钢铁工人和身后的二三十万家属,阳钢在人家跟前都是直接不够看的。魏金元把他们送到总厂旁的招待所,协助办好入住手续,还去小食堂帮忙买了三份馄饨。

小猫蛋车上就睡着了,宋致远一路抱回房间,那小鼻子一动,立马就醒来。馄饨皮薄馅儿大,面皮是晶莹剔透的,能看见里头粉白色的馅儿,中间还有一整颗的虾仁,小猫蛋就没吃过这么鲜的东西好吗?

尤其里头的虾仁,白嫩晶莹,跟阳城清水河里钓的鳌虾可不一样,那是真嫩,看着也特别美观。她还没吃过,想吃又不敢吃。

“吃吧,这是虾仁。”宋致远心疼的摸了摸她脑袋,以前他觉着物质生活不算什么,可现在看着自己闺女长这么大了居然连虾仁都没见过,心头就涌上愧疚。

“那为什么没有背壳呢?”

“包馄饨的阿姨帮忙把壳剥了呀。”安然先示范性的咬一口,夸张的闭上眼睛:“真鲜啊,爱吃鱼鲜的小猫猫一定很喜欢吃哦。”

“妈妈你叫我什么?”

“小猫猫。”

小丫头一下就笑眯了眼,“我是爸爸的猫猫,是妈妈的小猫猫,我还是安文野,小野,小猫蛋……我有五个名字哟!”

两个大人都被她童言童语逗笑了,“是是是,你最厉害,我们都只有一个名字呢。”

小丫头一开始只敢小口小口的咬,尝到那股鲜甜,她眼睛一亮:“超好吃妈妈!”

安然上辈子是吃惯了的,看她实在可怜这么大了还没吃过,赶紧把自个儿馄饨里的虾仁夹给她:“妈妈的虾仁给小野吃。”

宋致远也有样学样,只吃皮和鲜肉,虾仁全夹她碗里。

小猫蛋那叫一个满足哟,爸爸妈妈把全天底下世界第一好吃的东西给她,也不怎么烫了,她一嘴一个:“真好吃妈妈。”

“爸爸你说好吃吗?”

一家子饥肠辘辘,哪有不好吃的啊?心想既然孩子这么喜欢这边的伙食,那接下来两天就尽量带她出去吃点特色小吃吧,再节省出都出来了,总得让她回去有点炫耀的“资本”吧,不然大院里的伯娘婶子小伙伴们问起她来了趟大城市有啥新鲜的没,她讲不出来多沮丧啊。

只能说,夫妻俩还是挺了解他们闺女的,这丫头还没出门呢就信誓旦旦要跟哥哥和小枣儿说她的海城见闻了。

吃到打嗝都是虾仁味儿,一夜无话,第二天睡到太阳照屁股,宋致远也难得还在床上靠着看书,自家三口洗漱完毕出去吃过早饭,这才找到隔壁的海钢去。

不过他们并不进海钢大门,而是绕到海钢后的小巷子去,也不用问,虽然没门牌号,但安然记得地址,往里数第二家,一个特别小特别破的紧挨着垃圾堆的房子就是李家。

说“房子”,其实也就是矮墙上有个顶罢了,门是竹篱笆,窗子是纸糊的,没有院子,篱笆门一进去就是两张床,床跟前就是一张木头桌子,底下是炉子,上头是碗筷和盆啊锅这些。

安然以前一直觉着二分厂的宿舍逼仄,现在看了李家的住处才知道还有更小更困难的居住环境。

外头光鲜亮丽的海城钢铁厂,后头却住着这么多“破落户”,再一想李家当年在上海滩的风光,真是让人唏嘘。

“你们找谁?”一位白头发老者,正夹着几片废纸板站他们身后。

安然看见门开着,里头没人,一家三口都没进去,只站在门口:“您好大伯,我们找李小艾,请问这儿是李小艾家吗?”

老者很和善,“李小艾是我女儿,你们找她什么事?”主要是最近有好几拨人来找过小艾,都是王锋那位红颜知己派来的说客,想让小艾别告她的。

当初警方在王锋宿舍一双不常穿的鞋子底部搜到女人写给他的信,里头详细的写着怎么下毒,怎么炖鸽子汤加杏仁,混淆气味,这明显就是教唆杀人,虽然最后被杀的不是李小艾,但阳城公安还是决定起诉她。

他们家在海城是有点关系,可在阳城,严厉安可不管她是谁家千金,犯法就得追究,哪怕最后判不了多重的刑,但该怎样就得怎样,法律是他唯一的准绳。

见公安那边不肯网开一面,她只能从李小艾这边下手,希望她能放弃追究这个事,因为李小艾现在跟王锋还没彻底离婚,作为他受害者唯一的家属,她有权利决定。

“你们不用来了,我女儿不会放弃追究你们责任,该怎样听法律的就是。”老者一脸正气,虽然是做生意的,但心正,人也正,腰背挺直,还挺像个退休老干部。

“叔叔您误会了,我们是小艾在阳城的朋友。”

“你们从阳城来的?”李父顿了顿,一家三口看着体面,说话也很懂礼貌,确实不像这几天来那几拨,不着调。

莫不是小艾说的,帮助过她的人?

“嗯呐,爷爷我们是阳城人哦!”小猫蛋跑过去,主动接过他捡的纸板,这种东西其实特别稀罕,二分厂附近的垃圾堆很少,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卖钱,紧俏程度仅次于废铜烂铁,她人小腿短跑不过大孩子,还一次也没捡到过呢。

李父喜欢这种有礼貌的小孩,多看了两眼,还请他们进屋坐。

其实屋里已经快没地方下脚了,要坐只能在床上坐,可看着虽然简陋却洗得很干净的铺盖,安然还真不忍心坐……糟蹋别人劳动成果啊。

他们只站在门口,问了问小艾现在的情况,据说是她想去街道办的小学做代课老师,但人家嫌她成分不好,不敢要。她最近就天天带着孩子出去外头跑,看能不能跑份工作,哪怕打杂也行,先把日子过起来。

留城青年工作岗位很紧张,再加上每年都有插队青年回城,谁都想找份工作,她一有背景污点的已婚妇女,想要跟千军万马抢工作,真是难上加难。

安然光听李父叙述,就觉着窒息极了,那么优秀的物理学人才,居然为找不到工作而秃头,你说可悲不可悲?

李父倒是很坦然,甚至很从容,用两个缺了口还有裂纹的小碗给他们倒开水,对这样简陋的环境和窘迫的处境一般人都会羞赧一些,可他却没有……大概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常人没经历过的生活他都经过了,所以已经看透了经济条件只是一种表面现象,真正在意的已经是内心享受了吧?

安然觉着自己这种俗人哪怕活到八十岁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