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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胡同养娃记(30)

“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马向华,跟范晓娟两人勾结到了一起,腐败国家资产!”里头的人信誓旦旦的说起。

马向华一张脸苦得跟青瓜似的,恶狠狠的瞪着里头。

“我也不为别的,就是看不惯有人腐蚀咱们的集体资产,咱单位现在都穷成这样了,这还要不拧成一股子绳,咱们这些底层工人怎么办呢,我们可是靠着厂里吃饭的啊,老厂长你放心,我一定效忠厂里,为祖国奉献全部的力量。”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范晓娟拉着马向华往门口一站,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是故意的吧!

“那你说说,她们腐败了多少东西。”老厂长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起码有三米的灯芯绒!”那人说。

噗!

范晓娟自己都差点兜不住要笑出声来,起码三米的灯芯绒,真是一个集体的大蛀虫。

马向华脸上挂着一幅要被你害死了的表情。

范晓娟拉住她,扣了扣老厂长办公室的门。

屋内,站着的一个四十来岁,穿着保安服饰的男人,一脸义愤填膺,不是我绊倒你,就是你弄死我的既视感。

这人就是单位的保安邓贵。

靠着溜须拍马,把身份好容易转成了正式职工,范晓娟可记得,邓贵一改之前的低三下四的作风,立马变成“公家人”的姿态。

他跟马向华结了点梁子。

以前他的岗位要配合着马向华的车间搬东西,到现在他自持也是正式职工了,而且又不是一个部门的,就不太愿意干,为了这事马向华找过他领导,两人有段时间闹的挺不愉快的。

知道是因为自己连累了范晓娟,马向华怪不好意思的:“娟儿,真是对不住啊。”

这有什么对不住的,就这种见风转舵的人,老娘一个KO他三个。

范晓娟笑笑:“邓师傅是吧。”

邓贵鼻孔里面发出一声哼哼。

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邓贵了!

国企,正式工!

可真是投错了胎,当个保安就能把你给能的,正式工临时工,又有多大的干系呢。

范晓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见风使舵,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潇洒的走过去,把手里头的结构图拍到老厂长的桌子上,抬着她骄傲的小脖子说:“对不起邓师傅,我要跟厂长说点事,麻烦你回避一下。”

酸,那是真酸。

邓贵就说不出这种酸不拉几的文化人话,在他眼里不是他鄙视的人,就是鄙视他的人,所以他认定了范晓娟就是在鄙视他。

“厂长,她这是搞阶级主义!”

“我阶你妹!”

“你骂人。”

“骂你妹!”

“这位女同志,你讲话能不能文明一点!”邓贵可真是要被气死了。

“你妹不文明?”

“噗嗤”一声,马向华又被她逗笑了。

“你说啥,厂长她骂人!”邓贵瞪大了眼睛,手指指着她鼻子:“我早就说过了,他们这些知识分子搞阶级主义,从来就不把我当平等我阶级,她就是搞阶级主义,脱离群众。”

呸呸呸,叫你干活就是看不起你。

有这个功夫搞内斗,怎么就没功夫好好干活,早些年能进国企也是要两把刷子的,靠着同情心才转的正,谁给你的勇气跑来告黑状的!

进门不跟你笑一下就是阶级主义,你咋光不长脑子就长了自尊心呢。

“你是三岁孩子还是四岁孩子,自尊心这么强,就别在外头抛头露面,躲回家里绣花好了。”

论吵架,大老爷们肯定不是女同志的对手,被范晓娟这样一说,邓贵脸瞬间就红了。

看看,他的自尊心又上头了:“俺懒得跟你讲,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就是看不起我们基层工作人员,朱厂长,我可是一个正义的职工啊,我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单位,就是集体,不像有些人,净会挖集体的墙角!”

看看这WG留下来的语气,这阶级斗争流传下来的口吻。

朱厂长早年也是被批D过,还下放过的人,最最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用阶级斗争来武装自己了,他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很严肃的说:“邓贵同志,你好好讲话,现在都不搞阶级斗争了。”

“那也是他们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还有别的吗,你是复读机吗你是。

范晓娟给气的呀,随手拿起朱厂长桌上的一杯水就要砸过去,还好马向华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小范,小范,咱们冷静一点。”

“你是要打人是不是就,朱厂长,我早就说了他们看不起我!”邓贵马上就上蹿下跳起来。

“看不起你怎么了,国家规定我要看得起你了,还是宪法规定了我要看得起你,我就是看不起你,看你不爽,看你长得丑,看你碎嘴巴子,不配合同事我就看不起你,不干好应该干的工作我就是看不起你,你不爽吗,有本事来打我啊!”范晓娟扯着脖子就更他嚷嚷上了。

“要人看得起你,自己拿出来点本事,别一天到晚跟谁欠了你钱一样的,人家知道学技术学本事,你看看你自己这些年都学了啥,活该当一辈子保安,你瞪我干啥,马大姐来单位当学徒的时候,你就是保安了,马大姐现在是车间主任了,你还是保安,谁规定你年纪大了就该受人尊重了,我就是看不起你!”

当然了,邓贵可真没想到有人会当面说看不起他。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他今天遇到的不是秀才,是个泼妇!

你日复一日的当保安,是我造成的吗

范晓娟这一嚷嚷,也叫他知道,看不起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国家不管政府不管集体更不管,厂里更不会管。

说着说着,范晓娟又激动起来,又要抡着东西砸人了。

马向华赶紧从后面抱住她,对邓贵说:“你出去啊,还待在这里干嘛看,等着打架啊。”

邓贵哪能跟她打啊,转身就往外头跑。

才出门,马向华就是一脚,顺手就把门给锁死了。

跟有些人就是讲不通道理,你索性跟他闹!

忍着他,尊重他,他还让你怕了他。

这一顿吵吵,不就让人悟出来了,尊严重要还是吃饭重要,邓贵跑到工会闹,恰好今天工会轮休,跑到党群办,那边也听腻了邓贵怨天载道的发言,随便糊弄糊弄就把人给打发了。

结果诉了一圈苦,就没人不烦他的。

人一走,范晓娟就来讲正事儿了。

“厂长,灯芯绒确实是我拿走的,海绵也是我拿走的。”

“小范!”朱厂长觉得头疼:“咱拿了就拿了,能不能低调点。”

他觉得自己已经胃有点隐隐作痛。

“但是我拿走灯芯绒不是只顾着家里用,而且用的也是马大姐他们部门的报废料,有部分脱色了的那种。”

“行行行,我知道了,小范我是了解你的,但是别人不了解会乱说,万一到处说起来,对你个人也不好,你明白吗?”朱厂长揉了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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