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15)

裴炽没接话，视线投向舞台，黑眸里辨不出情绪。

舞台四周的一切都隐在暗色里，只有光圈里少女的身影。她稍侧着脑袋，大提琴把手抵上肩窝，有抹浅淡的羸弱感。

随着拉弓动作，她纤细手臂摆动，音符起伏间长发从肩头滑落。少女低眸凝神的样子，和湖面上高贵圣洁的白天鹅没什么两样。

台下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此刻她就像从画里走出的神明，天生光芒万丈。

活在黑暗里久了，最见不得这种祥和宁静的美好。裴炽呼吸粗重了些，心脏被什么东西胡乱撞着，中邪一样。

身体某处有奇怪的反应，他捞过刚买的的冰镇矿泉水，猛地灌了几口，漆黑的眼睫垂下来，低声骂：“我、操。”

唐明远问：“炽哥怎么了？”

“热的吧。”宋启答。

表演结束，台上幕布落下来，多功能厅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比赛没了什么看点，后排男生们继续开黑。宋启百无聊赖塞着耳机，点开一个视频：“炽哥看不？松岛枫老师的。”

结果一转头连他炽哥影子也没见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多功能厅。

另一个男生顺移过来：“我看我看！”

......

趁着等比赛结果的时间，池夏去卫生间换回校服，出来时就撞见靠着廊道栏杆抽烟的裴炽。

池夏怎么也没想到裴炽还真进来了，她有些意外，但也只是须臾，便继续低头朝前走。

“好学生。”裴炽忽然出声喊她。

池夏顿住。

身后的人走到她面前，安静两秒才开口，嗓音沉沉：“耍老子好玩啊？”

池夏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咬了下唇：“当时说过，只给家长的。”是你自己没听明白。

自从上次在职高他说了那些话，加上那些传言，她已经将他纳为和丁凯明同一类人，她怕死这类人了。

他刚才语气听上去很凶，池夏没敢看他眼睛，视线落到他手上，那张邀请函被他捏得皱作一团。

“对不起。”她紧接着又快速补一句。

觉察到什么，裴炽腮帮子紧了下，眸光微闪，他弯腰和她平视。

她瞳孔清凌凌的泛着点红，似乎被他吓到了，猝不及防看进他漆黑的瞳仁时，连眸子都颤了颤。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淡妆，眼影不浓，但因为害怕此时更衬出支离破碎的美感。

望着她略显潮湿的眼，裴炽心揪了一下，他没哄过女生，有些不知所措：“不是骂你，你别哭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池夏其实没哭，她只是怕他，害怕的时候身体会有应激反应，比如眼圈泛红。

被人这么直愣愣盯着很不习惯，她别开视线，抬手搓了下眼睛，双眼皮被搓成三层，眼皮上还亮晶晶的，看着萌死了。

和她在舞台上拉大提琴大放异彩的模样有强烈的反差感。

裴炽喉结滑了滑。

或许看久了那双黑曜石般眸子，有些麻木，池夏也没刚才那么怕他了。

她开口和他商量：“那你让下可以吗？”

他们站的位置是廊道最逼仄的地方，他掌心抵栏杆上，挡在她前面，跟一堵墙似的，她都没办法走了。

见她嗓音依旧脆生生的，并没有带着哭腔，裴炽松了口气。这么一折腾，刚才胸口还郁结的闷气也都全部消失了个干净。

他重新站直身，咬着烟无声笑了下：“嗯。”

然后单手插兜，继续那么站着，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池夏抿唇无言望向他。

“问你个问题再走。”他拿掉烟说。

池夏心里不安：“什么......”她现在特别怕他是故意刁难。

裴炽并没有马上开口，手臂搭在栏杆上，微风穿过楼道，额前碎发不时扫过眉梢，窗外斑驳树影在他脸上晃动。

撇开他身上那股痞气不谈，少年模样生得极好，皮肤很白却不显弱气，浅浅的内双，瞳仁漆黑如墨，眼尾微挑，天生轻傲的姿态。

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缄默半晌，才认认真真问一句：“你大提琴学了多久。”

“......”池夏还真没料想到他是问这个，像没话找话。

“两年。”她老实说。

“难学么那玩意？”他又问。

池夏这次没有回答，抱着礼服安静一瞬，而后好声好气提醒：“你刚没说问两个问题。”

闻言，裴炽轻嗤，就没见过像她这么较真的，说问个问题就只能问一个。他没法反驳，舌尖抵了下腮，顿了顿才稍稍侧身，慢悠悠让出条道。

少女沉默着抬起脚步，从旁边擦过。他鼻尖嗅到一缕香，夏日初荷般清浅。

“好学生。”

他蓦地又出声喊她，语气淡淡，“你那没什么用的男朋友呢。没来看你比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