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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读书人(95)

赵高看着嬴政,没有立刻动,那是自然的,毕竟他乃是寺人,侍奉陛下,又不是侍奉齐国公子,如今嬴政这个模样命令赵高,赵高自然是不动的。

陈慎之还在吃吃吃,嘴里含着半个锅贴,抽空摆了摆手,道:“赵高,你先退下。”

“敬诺,陛下。”赵高立刻退出营帐,将帐帘子整理好。

营帐中瞬间只剩下陈慎之与嬴政二人,嬴政再无顾虑,立刻上前拦住陈慎之,抓起旁边的帕子道:“你把油腥掉在朕的袍子上了。”

陈慎之低头一看,好家伙,还真的是,不过倒也不是油腥,便「狡辩」道:“陛下,是苦酒。”

嬴政:“……”

陈慎之扎着手,嬴政「勤勤恳恳」的给自己的身子擦袍子,陈慎之抽空还吃了一只锅贴。

眼看着十二只锅贴,瞬间只剩下一半,嬴政立刻道:“给朕剩一些。”

陈慎之犹豫的道:“可是……陛下有所不知,这锅贴若是隔夜,锅巴便不酥脆了。”

嬴政就知道他舍不得剩下来,这无异于虎口拔牙,冷笑一声道:“你管酥不酥,脆不脆?若朕便是喜欢不酥不脆的锅贴呢?”

陈慎之:“……”

嬴政又道:“别忘了魏公子的事儿。”

陈慎之道:“陛下放心,鱼饵已经掷下,静等鱼儿上钩便是了。”

嬴政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便道:“别用朕的身子做奇怪之事,朕回去歇息了。”

陈慎之连连点头,道:“恭送陛下。”

嬴政走到营帐门口,还是忍不住折返了回来,眯眼盯着陈慎之道:“不许再打锅。”

陈慎之笑道:“陛下多虑了,一口锅暂时已然够用,慎之也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暂时?

嬴政心想,好一个陈慎之,还想给自己打个全套不成?

等嬴政前脚一走,后脚陈慎之立刻回到了案几边上,也不用筷箸了,用手捏着锅贴,沾上醋,快速的解决剩下的六只。

一口半只,陈慎之食的是大快朵颐,不亦乐乎,在陈慎之拥有五感之前,这天下有趣儿的事,怕只是看书,如今陈慎之偶尔拥有五感,这天下最有趣的是,莫过于一面看书,一面吃东西了。

陈慎之一不留神,再低头一看,承槃中只剩下最后一只锅贴,嬴政走之前,让自己给他留一些,如今只剩下一只,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留下最后一只,总觉得孤零零,也不够塞牙缝的,还没尝出个滋味儿来,徒增烦恼,不如慎之把这最后一个食了,明日再给陛下做一份锅贴便是了。

陈慎之的手伸过去,刚要抓起最后一只锅贴,天人交战,摇了摇头,不可,方才已然答应了嬴政,给他留下一些,一些是没了,一个还是有的,若是最后一个也被自己食了,岂不是言而无信?

一只锅贴的言而无信不算甚么,但是怕就怕嬴政乃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都是多疑的,发散思维也不错,若是一只锅贴发散到了其他言而无信的方面,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危矣?

陈慎之克制着「磅礴激情」的食欲,嗓子滚动了好几下,终于把目光从锅贴上扒下来,道:“睡觉罢。”

天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嬴政的眼皮之上。

嬴政向来浅眠,立刻睁开了眼目,映入眼帘的是国君规格的营帐,很好,没有意外,对换回来了。

“嘶……”嬴政一动,但觉腰疼的厉害,伸手在自己个儿腰下面摸了摸,原是头枕!

这么高的头枕,这般硬的头枕,陈慎之不好好儿的高枕无忧,竟然横躺在头枕上,险些把朕的腰给硌断了。

嬴政翻身起来,何止是头枕,被子也踹下榻去了,真真儿不知陈慎之到底是怎么燕歇的。

他顺着狼藉的营帐看过去,便看到了不远处案几上的承槃,承槃空荡荡一片,独留下一只锅贴,孤零零的「独树一帜」。

“陛下。”赵高听到营帐中的动静,弯腰走进来,道:“陛下可是要起身了?小臣伏侍陛下更衣。”

嬴政没说话,微微颔首,目光还是停留在那只锅贴之上,心中想着,陈慎之那小子当真给朕留了锅贴,朕还以为他一只锅贴也留不下来,想必昨儿个晚上这只锅贴摆在这里,几欲勾了陈慎之的魂儿罢。

赵高捧来衣袍,便见到陛下对着一只锅贴微笑,且笑得十足高深莫测,不由细细思忖,看来陛下当真很喜爱这锅贴的口味儿了,也不知是甚么神仙滋味儿。

今日便可抵达梁父山,行降禅之礼。

日前封天之礼腥风血雨,如今降禅之礼倒是平平静静,顺理成章的完成,没有任何意外。

今日嬴政心情不错,降禅成功,代表封禅大典结束,皇权天授,嬴政终于成为了那个受命于天的皇帝,且整个封禅过程,礼义是嬴政自定的,没有选择儒学礼义,也没有按照法学礼义,如此一来,不偏向儒学,也不偏向法学,朝廷中想用此事打算盘的人,皆是落空,谁也没有讨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