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将军也傻了眼, 他们冒死出来营救田儋, 田儋进了城门,反而将他们都关在外面,这和大家众所周知的田儋,完全不一样……
“田公——”
守城将军对着城楼大喊:“士兵还在外面!快快打开城门, 让弟兄们进城!”
田儋站在高大的楼堞上,低下头来,看着朝阳升起, 肃穆狼狈的沙场,后背隐隐冒着冷汗,仿佛没看到楼堞之下的自己人, 狠狠松了一口气,心窍之中全都是庆幸。
田儋用悲天悯人的嘴脸, 道:“倘或秦贼杀入城中, 你们的妻儿百姓不可幸免!我齐国的好儿郎,是你们浴血奋战的时候到了!杀退秦贼,你们便可入城!”
齐兵你看我我看你, 杀退?秦军的数量是他们十倍, 甚至是数十倍, 怎么可能杀退秦军?这是让他们去送死啊!
齐兵瞬间慌张了起来,气势一下子被湮灭,一个个无心恋战。
“将军!我们要进城!”
“这是让我们送死啊!放我们进去!”
“我们冒死前来,凭甚么关闭城门?!”
不需要陈慎之挑拨离间,齐兵已然大乱,根本无心恋战,一时间城门混乱不堪。
田儋眼看着城楼下的齐兵不去攻打秦军,便嘱咐城门士兵:“不要打开城门!秦贼退下之前,决不可打开城门,否则便是祸水灌城,后果不堪设想!”
“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我不想死!”
“将军,快想想办法啊!”
守城将军听着四面的哀嚎声,一时间心窍混乱不已,他能有甚么法子,方才有多大义赴死,如今便有多心冷,举目是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秦军,几乎连一点子生还的可能性也无有。
嬴政看着「窝里斗」的场面,冷酷的笑了一声,突然抬起手来,道:“拿朕的弓来。”
“敬诺!”士兵立刻捧上嬴政的弓箭。
嬴政脸上挂着冷笑,「唰——」一声,将硬弓开到最满,微微调整姿势,瞄准楼堞之上的田儋。
田儋之所以雄踞狄县,并不是因着兵强马壮,而是靠着高大的楼堞、充足的物资,还有仁义为怀的名誉。
狄县的楼堞雄伟巍峨,可并非几米的城楼,嬴政想要这个距离去射田儋,怎么看都太遥远了。
陈慎之从未见过嬴政射箭,他知嬴政武艺出众,但还没见过他射箭,好奇的道:“这么远的距离,射得到么?”
“呵。”嬴政无有回答,余光瞥了一眼陈慎之,随即冷笑一声。
铮——
伴随着冷笑,金鸣之声骤然响起,嬴政的飞箭冲天而去,撕裂清晨灰皑皑的天空。
“啊!”
紧跟着是一声惨叫,别说是齐军了,陈慎之这面儿也听得清清楚楚,田儋突然从城楼「消失」了,方才还站在那里,别说是中箭,竟然被冷箭一下射的翻下了城楼。
“田公中箭了!!”
“医官!医官!”
“田公中箭了——”
楼堞上犹如一锅熬糊的浓粥,简直乱七八糟,不可开交,混乱的不成体统,根本无心战役。
嬴政射中田儋,慢慢放下长弓,没有将弓箭放在侍奉武器的武士手中,而是放在了陈慎之手中,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如何?”
陈慎之一接弓箭,没有防备,沉的手臂差点坠在地上,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开弓射箭,必然是最硬的弓,自然也沉重。
陈慎之抱着弓箭,赶紧把弓箭交给侍奉武器的武士,干笑道:“陛下百步穿杨,无人能及。”
嬴政挥了挥手,道:“将城门外的齐军俘虏,记住,都抓活的。”
“敬诺!”
战役开启了扫尾工作,秦军冲上去,将零零星星的齐兵全部俘虏,被遗留在城门外的齐兵根本没有反抗,他们心窍都凉了,敌我悬殊,还如何反抗?一个个全都束手就擒,直接被抓住,连守城将军也被抓了起来。
虽田儋逃回了狄县,但这次颇为成功,田儋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如今断水断粮,粮草辎重他们不占优势,田横投效,兵马上也不占于是,唯独在人心一事上,田儋占尽了优势,如今田儋伪善的面具被撕了下来,现在他已然是个「穷光蛋」,甚么也不剩下了。
嬴政眼看着战场残局,淡淡的道:“田横你来负责与这些俘虏谈和。”
田横拱手道:“敬诺,陛下。”
田横眯着眼目,望着萧条的狄县城楼,心中竟一片平静,是了,没有期盼,便不会失望,田横早就看透了田儋和田荣的心思,因此这会子心中竟平静如水,一点子都不会觉得失望,这种感觉,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田横兀自发呆,肩膀「啪啪」被人轻拍了两下,回头一看,竟是昔日里的齐国幼公子,也就是自己个儿名义上的侄儿,如今秦国的主膳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