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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读书人(191)

陈慎之虽不觉得疼痛,但浑身无力,怎么也站不住,便干脆坐下来,席地而坐,坐在了牢营的茅草地上,看的嬴政又是一阵嫌弃,唇角都抽搐了两下。

这肮脏之地,嬴政是一刻也不想留下来,用袖袍遮掩着口鼻,催促道:“有话快说。”

陈慎之慢吞吞的道:“想必陛下心中必然十足信任慎之,知道毒害贵女之事,并非慎之所谓。”

“信任?”嬴政冷笑,反诘道:“你觉得,朕会信任旁人?”

“旁人陛下当然不会信任,”陈慎之笃定的道:“但慎之不同。”

嬴政竟是一时语塞,当然,旁人是旁人,陈慎之可不属于旁人的范畴,因着每每一到入夜,陈慎之就会变成「自己」人。

陈慎之道:“陛下下令将慎之关入牢狱之时,慎之便清楚,陛下是信任慎之的。”

嬴政想要冷笑,你可别把话说的这么满,但他还未说出这句话,就听陈慎之又道:“毕竟……将慎之关入牢狱,这可是白天慎之坐牢,晚上陛下坐牢之事,若没点子决断,陛下怎么可能狠下心来下令?”

嬴政:“……”

嬴政沉默了一阵,道:“朕知不是你做的,毕竟你这个痴情种子,怎么舍得下手伤了田萝?”

陈慎之虽不是痴情种子,但的确如同嬴政所说,田萝小小年纪,乖巧懂事儿,陈慎之与她无冤无仇,干甚么伤害一个小姑娘,没有道理的事儿。

嬴政道:“既不是你做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那个侍女。”

“一个小小的侍女,不成气候,”嬴政又道:“她背后自然有人,这个人,朕都不需要猜测。”

陈慎之点点头,很自然的接口:“田荣。”

田荣这么做的目的太明显不过了,眼看着田萝的「传染病」治好了,没有传染给任何人,田萝又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嬴政,倘或真的嫁过去,田儋的如意算盘岂不是打砸了,这对田儋雄霸狄县没有一点子好处,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因而田荣干脆破罐子破摔,决定毒害田萝,嫁祸给秦营的人,这样才好名正言顺的开战。

陈慎之道:“田荣的计策,虽又蠢又坏,但行军打仗,用不得多高明的计策,调动人心为上,田萝贵女一死,齐人绝对群情激奋,就算田荣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他还会想下次的计划,不如陛下将计就计……一劳永逸。”

因而如此,陈慎之才会主动请求被关入牢狱,好称田荣的心意,让田荣继续下一步动作。

嬴政微微颔首,他也如此想法,田荣的计谋虽不算高明,但问题就在于,嬴政碍于堪堪泰山封禅,不好对齐人擅动干戈,若是田荣主动「犯贱」,那就另当别论了,有人把脸伸过来让你打,你打还是不打?嬴政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嬴政思量了一番,正巧了,他和陈慎之想到一起去了,不过……

他眯眼打量陈慎之,道:“你还是未说,为何主动挨欺负?莫不是当真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三弟若是有此等癖好,也没甚么,大兄不会轻视三弟的。”

陈慎之:“……”陛下竟然讲上了冷笑话。

陈慎之可没有抖M的倾向,道:“慎之主动挨欺负,还不是为了陛下的大业?陛下突然将慎之关入牢营,田荣虽又蠢又坏,但生性多疑,绝对不会相信陛下与慎之就此决裂,还需要一些劳什子的工序。”

嬴政恍然大悟,陈慎之身上挂彩,原是如此。

果不其然,就见陈慎之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子上的鞭痕,道:“就当是陛下令人用刑的罢。”

嬴政:“……”

陈慎之绘声绘色的道:“虽陛下昔日里很器重慎之,然听闻慎之与陛下未过门的田氏贵女曾经有染,早已心生妒火,不满已久……”

“妒……火?朕?”嬴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挂着不可能的笑容。

陈慎之摆摆手,让他不要插嘴,继续道:“陛下早已心生不满,如今慎之又因着爱而不得,狠心毒害贵女,陛下一时气怒,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慎之关入牢营,还用了鞭笞之刑,合情合理。”

嬴政再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皮猛跳了好几下,额角生疼,抬起手来压了压太阳穴,道:“你这小子,不只是让朕背黑锅,还要把朕塑造成一个妒夫?”

“陛下,”嬴政笑得温文尔雅:“大局为重啊。”

嬴政一甩黑色的袖袍,道:“朕就多余来看你,朕看你坐牢坐得挺滋润。”

说罢,甩袖大步离开。

陈慎之扒着牢门往外看,嬴政身材高大,步伐也宽阔,两三步没了踪影,早已看不到了,但还是能隐隐听到嬴政吩咐牢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