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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天下(1356)+番外

身后那手的主人瞬间僵住,但是却没有抽回手,片刻之后,西凉茉感觉身后陡然撞进一个冰凉的宽阔的怀抱里,被人用尽了力气狠狠地勒住纤细的腰肢,她几乎能听见自己骨头被挤压的响声,那种近乎要将她嵌入另外一具身体的感觉,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但是她却陡然松了一口气,闭上眼,双手死死地扣住百里青保住自己的手臂,感受他埋首在自己颈项间,那冰凉的……颤抖的呼吸。

像在荒原里被冻僵的兽一般,紧紧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子温暖,仿佛只要稍离片刻,便会落入寒冰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西凉茉没有感到颈项上有任何除了呼吸之外的潮湿,只是,她却仿佛能听见那兽无声的疯狂的颤抖的呼啸与悲泣。

时日长久,心湖冻结,有些人已经忘记怎么流泪。

或者说魔是不会哭泣的。

她闭上眼,轻轻地抚摩着他颤抖的手。

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她怎会不知他心中之悲,幼年煌煌,万千宠爱在一身,少年惶惶,辗转炼狱,万般苦,青年寂寂,高处不胜寒,冷看世间悲欢,铁血人间。

再如何冷酷,记忆总有一块残存之暖意,母亲温柔,父亲慈祥,只是造化弄人,终被初心所依托者辜负,被亲近者所背叛,终坠炼狱,成魔而归,一生萧索,玩弄世人于鼓掌之间。

却不想,原来一切种因得果,一切因果轮回,令人齿冷——竟无一个人是无辜者。

一身风雨血腥,半生流离,竟也有一半因果拜记忆里最初的温暖——母亲所赐。

自己的母亲和那些欠了自己一身血债的,欠了自己一生情缘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自己当初以为心安理得采撷和利用的那一朵的掌心花,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她年少悲苦,受尽白眼,差点身亡,到底来竟有他母族一半‘功劳’,亦有他父族一半‘功劳’。

而至后来,母族狼子野心不死,甚至累她差点难产而亡。

他如何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回到她身边,再看着母族野心不死,一次次地把满怀恶意的手伸过来,威胁她和孩子?

如何能允许那些人在一边虎视眈眈,觊觎许久?

不知何时再动手?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

而更重要的是……

让他如何自处。

他该如何在她面前自处,如何面对那朵掌心红莲。

小儿难养 四

凄风寒月

云未央

有冰凉的雾气,悄然弥漫在夜晚的庭院之间。

秋日之夜寒凉,鸟雀寂寂,无有声息。

许久,幽暗之中,女子轻柔温然的叹息声响起:“稚子何辜?”

她身后那依存着的兽轻轻颤了颤。

“不能……不能再有第二次,绝对不能。”

他的声音喑哑又阴沉,有一种近乎残酷而尖利的气息,像一把淬毒的刮骨刀。

让不明所以的半句话,但就失这样的半句话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西凉茉微微仰起头,看向天上那一轮明月。

只这一句,她便知道他当初的心结,他是想要亲手解决那些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暗中滋长的毒草——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所有的悲剧里都有推波助澜,甚至就是其间黑手的西狄皇族。

“若你恢复了神智后,立刻回到我们身边虽然要冒大风险不是不可以,但是也会因此失去可以一击必中西狄皇权核心的机会。”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身后那伏在自己背后的高挑阴影微微一僵,证实了她的判断。

也许百里青从在第一次知道金玉公主死亡的真相那一刻,知道连深爱的母亲原来也不是无辜者,从金玉公主怀着阴谋目的嫁到天朝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已经下了决定。

决定了这西狄皇朝的百年复国大梦,从此便是一梦千秋,只能在他手中彻底的终结。

百里青是绝对不会允许西狄皇族的光复北国大梦再存在了,更不会让西狄人还有因为这个千秋大梦再伺机而动,有再丝毫伤害她和孩子的机会。

他犹豫过,辗转过,最终的决定是忍耐,决定一举亲手去毁灭那几十年阴魂不散,隐藏在暗处的恶兽。

不让那些不散的阴魂,那些恶毒的**在私下里再有机会复苏,再有向她伸手的机会。

不知道,做下这个决定,他心中挣扎了多久。

不,她想,也许他甚至没有挣扎太久。

九千岁铁血十数年的生涯,早已让他会坚定而决绝地取舍与判断什么是最有利的。

何况……

她轻叹了一声,他心中大概会对她有所愧疚,只怕会认为,她差点难产而亡与他母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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