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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梨花开满天涯(28)

周幼棠一瞧这架势就明白过来了,果然,还是因为这个小女兵。刚刚看见她的时候,他心里头仿佛就有所预感。难免就起了腻,然而眼下这个情况,他不想管也得管。周明明怎么说也是砸了人家的场子,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这要是传出去,周家的脸面是别想要了。

眼瞧着周明明又要朝陈茂安扑过去,周幼棠走上了前,拨开人群,抬手就给了周明明一巴掌。这一巴掌来的毫无预兆,不仅把周明明给吓懵住了,一旁的孟宪,也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实际上孟宪现在的脑子混乱极了,有种极力嘶喊后的窒息感。她不明白,她跟陈茂安正吃的好好的,周明明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她怎么拉都拉不住。那一刻她脑子里又想起了上次在演出后台,他们两人打架的情景,噩梦重演,心里有种止不住的恐惧。

还有这个男人。他是——那个首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清醒点了没有?”周幼棠问,不恼不怒,好像刚才那一巴掌不是他打的。

周明明嘴巴微张看着周幼棠,似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捂着脸,见到周幼棠的恐惧已经完全支配了他的脑子,他做不了任何思考。

“三叔,我,三叔……”

他试图为自己说些什么,但周幼棠阻止了他。他闻到了周明明身上的酒气,知道他喝多了,怕他此刻说出什么胡话,便制止了他:“我先叫人送你回去。”说着招呼了两个人过来,让他们送周明明上他的车。

周明明不想走,他看着孟宪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周幼棠权当什么也没听见,看着人把他架走了,才转过身。

陈茂安当然知道周幼棠是谁,看着他走近,整个人都警惕了许多,犹如刺猬一般将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却没想到,周幼棠叫架住他的人松开了他。

“年轻人的小过节,没什么要紧,都散了吧。”他对周围的人说,示意服务员帮忙清场。

等围观的众人都各归各位了,周幼棠才正眼看向陈茂安,用手扶了下他,声音温和地问:“怎么回事小陈,你跟周明明怎么还能打起来?”

陈茂安心绪剧烈起伏,心里有情绪,便对周幼棠的问题保持沉默。

周幼棠倒也不强迫他:“你不乐意说,我也就不问。”伸手替他整了下衣领,他说,“我只希望今天这事儿,出了这道门就当没发生过,行不行?”

陈茂安看着停留在自己衣领上的那只手,知道这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角色,也清楚他给了自己台阶下。他看了眼孟宪,见她哀哀地望着自己,便说:“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管教管教周明明。”

周幼棠微微一笑:“行,我替你转达。”迎着他的视线,他跟一旁的服务员说:“把小陈的这桌算在我的账上吧,就当我替明明赔不是了。”

陈茂安脱口而出:“不用。”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这钱我们付得起。”

说完啪的一下把钱摔进服务生的手里,他拉起孟宪的手往外走。孟宪一时不备,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脚步有些慌乱。

周幼棠全看在眼里。

当众被人下了面儿,他也并不着恼。目送着两人离开,他回过头对方曼辉说:“曼辉,不好意思了,我得先走一步。”

方曼辉也知道现在不是跟他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善解人意地说:“路上开车慢点,看着点明明。”

周幼棠说好,拍了拍她的肩膀,付过钱后即刻离开。

方曼辉目光在他碰过的地方停留几秒,才缓慢移开。

出了饭馆大门,孟宪犹是有些惊魂未定。

陈茂安则是气愤居多,向来沉得住气的他,居然用手重重地砸了一下墙,把孟宪吓了一跳。她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他。

陈茂安意识到自己吓到孟宪了,可此时此刻,对着孟宪,他实在笑不出来。

“孟宪,你没事吧?”他哑着嗓子问。

孟宪醒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的手——”

陈茂安的右手刚刚砸墙的时候蹭破了皮,正往外冒着血珠。他看了眼,说:“不要紧。”

“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回去去卫生所包扎一下就好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陈茂安将伤口潦草的一包。孟宪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为什么和周明明打起来,但看他的动作一下重过一下,就知道他心里还带着气,只得把话咽下去。

“我送你回去吧。今天,今天真的是——”陈茂安说着,嘴角咧出一个苦笑。回想起刚刚那荒唐的一幕,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孟宪看着他,一时间,也感觉有些无力。

“不用送我了,我坐公交回去就好。”她努力镇定,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地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别再让伤口发了炎。”

陈茂安仍是坚持将她送到了公交车站,看着她平安坐车离开,一脸强撑的平静彻底破裂。他回过头,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周明明!又是这个周明明!

这边,周明明还没回到周家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

他扒着后座求他三叔别把他送回去,可周幼棠充耳不闻,到家了直接打开车门,“请”他下车。

周明明喝了酒,腿脚不利索,哆哆嗦嗦地下了车。他看着周幼棠,求他:“三叔——”

周幼棠伸手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明明,你没什么需要跟我这儿解释的。这事儿我不管,一句话也不多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周明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呆地看着周幼棠。

周幼棠懒得多看他一眼:“进去罢。”

说完,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周明明站在家门口,挣扎半晌,还是进去了——没有别的选择。

母亲舒俏正在家等着他。

昨晚就接到丈夫周继坤的电话,说儿子今天要回来,于是一早就在家等着,眼看着一天都快过去了,仍不见人影。

心里头有了某种猜测,舒俏也就不是很着急。打算上楼躺一躺的时候,听见阿姨喊她,说是明明回来了。她连忙下楼一看,果然看见儿子耷拉着脑袋进了家门,一副失魂落魄相。

舒俏吃了一惊:“干什么去了?怎么没精打采的?”离近了闻见一股酒味儿,她又问,“喝酒了?”

周明明是一向不怕他妈妈的,然而此刻惹了事,心里头慌乱,看着舒俏的眼神就有些躲闪。心里头几番挣扎,差点儿没忍住招了。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改了口。

“跟几个战友喝酒去了。”

“喝酒喝了一整天啊”舒俏嗔怪道,“眼怎么红了?哭了?”

“风沙眯了眼。”见母亲一脸探究地盯着自己,周明明假意不耐烦道,“行了别问了,我先上楼睡一觉,晚饭不吃了,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