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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主的科举之路(232)

郝县丞张了张嘴,竟然无从选择,儿子发过毒誓,一定要中小三元,否则就是不完美,宁愿死的。

他哀求道:“邬先生,咱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看样子就是想两者都要。

邬先生看着郝县丞这样子,也实在是厌恶不起来,毕竟郝县丞不管为人好坏,对自己却一直都是毕恭毕敬,从没有半点违逆和架子,纯粹是一片溺爱孩子的父母之心。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邬先生不禁想起了一些往事,顿时感觉一阵锥心之痛。

半晌,他声音沙哑道:“尽人事吧。”

郝县丞这才擦了擦汗,笑道:“先生只要肯尽力,那自然是无往不利的。”

邬先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东翁千万不要再做别的小动作了,那些于事无补,只会添乱。”

可以说林重阳是被他们逼着一步步走上案首之路的,邬先生感觉十分无奈,原本轻松就可以搞定的,却被他们硬生生给搞砸了,搞得如今这样复杂混乱,几乎无法收场。

以林重阳府试的文章来说,自己给郝令昌的,绝对可以完胜,可他不用。结果院试逼得林重阳又超水平发挥,自己殚精竭虑,好不容易写出与之比肩的,结果被他们逼得林重阳胆大包天顶撞提学官也要反抗。

他那哪里是甘居人后啊,分明就是以退为进,逼迫提学官呢。

这个孩子……不简单呐。

而提学官还真不好对付他,因为但凡公开说句他不好,都会被人寻思是不是伺机报复呢,明里不行,暗里更不行,从今后都只能躲着他了。

这一次真是栽了大跟头。

郝县丞自然想不到这个,只管邬先生答应了就好,令昌的小三元是到手了。

邬先生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缓缓道:“东翁,赵文藻的事情也不要太过分,适可而止。”

郝县丞纳闷道:“赵文藻?他怎么了?”

邬先生道:“不管如何,赵文藻已经利用过,放他一条路。”

郝县丞立刻使劲摇头,“先生这可冤枉,那小子当时我找他陪令昌读书,他乐不得呢,咱们给他好大一笔银子呢。府试以后,他早就自己管自己啦,不跟咱们一路的,没人管他呢。”

哼,要不是他通风报信,这一次林重阳院试都没法下场!

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吃了他的花了他的,还想长翅膀飞?

要是不给他点厉害,他都不知道掖县谁说了算!

邬先生见他答应,也就没再说什么。

而郝县丞离开了邬先生,少不得还得找了心腹来安排一下,起码要给某些人更重点的教训,只是到底什么教训,他又懒得管。

章节目录 院案首

林重阳被众人送回文魁楼之后, 众人都讨论着要如何如何,他安静地坐在一边并没有加入讨论中。

他觉得没什么好讨论的,就是他胆大包天,不想和郝令昌一道然后撅了提学官的面子,不关其他人的事儿。但是他们一群人非要跟他同进退, 这让他十分感动, 同时也担心。

自己折腾一下, 提学官碍于名声,不会对付他的, 可这么多人, 他暗中随便拎着两个对付一下,都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说别的,不给他们进学就够呛的。

所以最好他还是说了几句话, 再三强调,让他们约束言论, 任何妨碍提学官名声的话一句都不要说, 只能说提学官改善考棚状况,为考生们谋福祉云云。

众人见他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周全地替他们着想, 哪里还有不感动的,那是恨不得赴汤蹈火,书生意气就是这么浓烈干脆。

看他们那么激动, 林重阳反而告诫自己, 自己最没有资格激动, 必须要冷静。

最后他直接让黄老板把烈酒都上来, 给他们灌醉往大通铺上一扔拉倒,省得他们太过兴奋发泄不出来惹事。

这可是一群正直青春期、中二阶段的少年青年,实在是不敢大意。

他也觉得幸亏自己现在还小,如果到了这个荷尔蒙控制脑子的年纪,热血少年还真是不敢想象会如何呢。这万一在考棚里打起来,造成院试大乱,少不得要留名科举史册了,就不知道是美名还是臭名。

饶是如此,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后世岁月里,他已经被人扒了又扒,各种花式意淫,正史野史,不计其数。

而他真正成名,也正是自此开始,名冠士林之首的囧大先生一言“其心赤诚,堪为天下考生之楷模,”似乎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府城,一夜之间又传出去,传遍整个省份,甚至继续向外扩散。

这是美誉,也是压力,是成名之初,也是接受试炼的开始。

从此后,不知道多少人不服气这个评语,千方百计要找他比试一番,逼得林重阳简直是一时一刻都不得放松,也因此学问更是蹭蹭飞涨,直接跨过沈老爷子担心的那个坎儿。

这是后话。

翌日一早,林重阳如常起来晨练,练功不辍,小小的身影在汗水中越来越挺拔坚定,经过昨日的事情,陆延等人看他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壮,一种愿意倾心付出的冲动。

当他说起这感觉的时候立刻就得到别人的回应,他们都有这样的感觉,昨日林重阳跪在地上拒绝被绑架给郝令昌抬名声的时候,他们都有一种要痛哭的冲动,都想着如果谭大人要拿下林学弟,那他们拼死也要保护他的。

他们被自己的崇高、奉献、不怕死的情绪给感动和惊呆了,到现在还有点余韵未了。

林重阳射箭回来,一边用手巾擦汗,一边听他们在那里讨论这种莫名的情感,忍不住戳破他们道:“这是人类自己给自己的一种美化,你们这是群体意识互相感染,心无旁骛,瞬间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奉献,可以慷慨赴死的原始群体。”

他们维护他,为他生出这种感情,他很感动,但是他需要保持理智,点破他们,这其实是人类一种自我美化的需要,他们需要一个英雄一个能让他们觉得自己高尚崇高的偶像。

这个偶像是谁不重要,关键的是,谁能勾起群体的这种感情。

这个人一旦勾起群体的这种情绪,那以后就会慢慢地身不由己地被群体塑造、要求、固定,一旦有不符合群体美化需要的时候,这个人物也可能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他可不想做这个英雄偶像,他还想脚踏实地地过日子呢。

所以必须要第一时间打破他们这种幻想,免得到最后不可收拾,纵观历史,那些前一刻被捧上神坛,下一刻被踩进烂泥的偶像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为了说服他们保持冷静,他少不得还得和他们展开一系列的哲学、心理学、辩证法等等的辩论,最后一屋子人都目瞪口呆,“林学弟,院案首,你当之无愧,我们就服你。”

当老师怎么可能不修心理学呢。

林重阳谦虚地拱拱手,“学兄们承让,承让,大家要时刻保持理智哈,你们要好好记得我原来的样子,不要被脑子里自己幻想的样子给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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