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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饮一杯无(188)

宗洛瞳孔骤缩。

想起不久之前虞北洲在大巫祠里拦下他时说的那些胡话。

说出两辈子真相的是他,不要自己说出去的也是他,好事坏事烂事都给他做尽了,现在在背后默默做些不知所谓的事。

不知怎么回事,宗洛觉得心头腾地一阵无火起,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找虞北洲,好好和他扯掰清楚。

见皇子运了轻功就要跑,太巫连忙道:“臣只是遭到轻微反噬,北宁王那边应当更严重些,殿下务必让王爷服下。只是就算服下『药』剂,可能也得受些皮肉之苦,具体反噬情况如何,还得看服完『药』后排毒的情况。喝完后一定要看他吐出来多少。”

“还有那两个纰漏——”

然而太巫话还没说完,衣皇子就已经足尖点地,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大巫祠后方的山顶上窜了出去,转瞬不见踪影。

转秋凉爽的秋风将他的衣袍掀起,在空中猎猎作响。

从远处看,就像有一位无垢胜雪,浑身从头发到衣服皆雪的仙人从高空急促飘落,在落到房檐或瓦片上的时候轻轻一点,借力起飞,鬼魅般在皇城中穿梭。

宗洛的鬓发被冷风吹得刷刷,千丝万缕般扬起,一如他繁杂的心虚。

然而这回,再怎么冷静,都没法再冷静下来了。

在这种马力全开的速度下,几乎是片刻,宗洛就轻飘飘地落到北宁王府顶上,轻车熟路地跳了下去。

北宁王府万籁俱寂,昏暗一片,一个人也没有。

廊四通八达,不像上回一,欢迎般点着满府的灯。

宗洛先去主卧房里转了一圈,一脚踢开发现内里没有人后,这才脚下一拐,去了书房。

说来也怪,北宁王府虽然修建地华丽气派,但是却缺乏人气,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子。就连虞北洲,也时常神出鬼没,经常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冒出来。除了每月十五能准确无误在王府里堵到他,其他地方都看不到这人的身影。

这一回书房内,甚至连暗室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径直打开在那里,门口还落着一件裘披风,正是虞北洲平里披在身上的那件。

好在这家伙不知道干了什么,提前把下人全部赶了,所以也不如同前两回那有哑仆看守。

宗洛先是把门带上拿起火折子,心急如焚地往暗室里。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急。

今夜并非十五,然而风从暗室里吹上来的血腥味却并不见少,甚至还要更为浓烈,劈头盖脸扑在脸上,叫人心惊。

“噌——”

火折子亮起,暗室里的模一如往昔。

四周满是寒石的墙上全是干涸的陈年血迹,一道一道落下来。

一身红衣的青年将自己钉在那串陨铁上,墨发披散,头深深垂在身前,双手吊在两侧,琵琶骨穿进去的地方仍在淌血,上面的血迹新鲜,看上去应该刚把自己钉进去不久。

“滴答滴答”

或许是上回的心阴影于严重,宗洛没有上前去,而是在锁链够不着的位置举高火把,嘶哑着声音道:“虞北洲?”

声音在暗室中回『荡』。

前者没有反应。

明明不是十五,但眼前却比宗洛以往看到的模还要更加虚弱惨淡。那头披散的墨发依旧泻下,发尾被浸湿,锁骨上的血顺着锁链静谧流淌。

红衣在胸口的地方敞开,『露』出背后苍的皮肤和形状优美,极富力量的肌肉纹,在火光的映照下极具视觉冲击感。

即使是上一回,虞北洲严重发病,也没有这毫无反应的情况。

“虞北洲?”宗洛握紧拳头,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去修补阵法?”

在没有知道身世真相前,宗洛希望渊帝不要梦见上辈子的事情。

若渊帝梦到真相,没有梦见后面的事情,可能就是一道赐死圣旨。即使他现在亲口坦诚了也一,但凡渊帝只要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遭殃的都是他。

然而这关虞北洲什么事呢?他不是更应该推动这一切吗?

于情于,不仅同虞北洲没有关系,甚至还应该喜闻乐见才是。

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由。

宗洛呼唤了几声都没有回音,于是不再拖延,迅速上前去。

即使这般靠近红衣青年的身侧,这人依旧毫无反应。若非堆叠在红衣下起伏的胸膛,恐怕宗洛只会以为这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到近前,宗洛才发现,对方脖颈一截透着些红『色』。

他迅速蹲下,颤抖着手指,将虞北洲掩埋在长发下的脸翻了来。

后者昳丽的容颜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好看的眉宇紧皱一起,像重峦叠嶂的山岩,仿佛被可怖的梦魇侵扰,不得安宁。

入手是触目惊心的滚烫。

即使虞北洲先天体温高于宗洛,却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军打仗累积了不少经验的宗洛瞬就判断出,虞北洲恐怕是发高烧了。对他们这种层次的武者来说,只有脑子都烧糊涂了,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被近身了都不知道。

这恐怕就是太巫说的反噬。

他迅速从袖口里掏出太巫给的玉瓶,费力想要掰开虞北洲的嘴。

指尖刚一触到对方那片形状漂亮的薄唇,宗洛如同触电般瑟缩,沉默一下,这才努力把瓶口凑了去。

只可惜虞北洲即使这了,警惕『性』依旧不低,察觉到异物立马牙关紧闭。

费尽力气,好不容易喂下去一点,被他吐了出来。

“虞北洲!”

宗洛连忙伸手指去堵,咬牙切齿:“你快点喝,喝完吐完我就!”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一直毫无反应,像条死鱼的红衣青年浑身一抖,骤然抱了上来。他的双臂如同烙铁般灼热,牢牢扣着衣皇子,力道大到仿佛要将这个人拥入自己骨血。

然而抱住了,近乎眷恋般地心蹭了下,不让自己身上扣着的锁链铬到面前这个人。

“不不要”

仿若耳语般的声音在宗洛耳侧响起。

没有往里阴阳怪气的嘲讽,没有胜券在握的轻蔑,而是烧得神志不清里下意识吐『露』的真言。

虞北洲深阖双眸,意识涣散。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人”

“我一直知道是你不是任何其他人,我从头到尾想要纠缠在一起的人也只有你我从头到尾在意的人也只有你。”

从虞北洲开口的那一刻,宗洛就僵在了原地。

他想推开这人,把『药』瓶里的『药』一口气灌下去,然后一了之。

但不知道是怎的力量,扼住了他周身,让他无声僵硬地留下。

青年的声音『迷』糊不清。仔细去听,却近乎于哽咽:“师兄好冷啊。”

“师兄,我好怕,那些人都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你”

“只有你是真的,只有你。”

宗洛从未见这凄惨的虞北洲。

他见张扬肆意的,骄傲而傲慢的虞北洲;见阴鸷扭曲,冷酷到极点剜着血肉的虞北洲;见发病时意『乱』情『迷』,浑身燃烧着欲望的虞北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