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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渣!(98)

消息石沉大海,张先生再次消失。白钧言收了手机,进入房间,继续测试。

他站在聚光灯下,掏出手机看秒表,数着二十秒的时间,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深蓝色星空投影。

没有任何反应,他触发了那百分之二十的随机概率。

白钧言离开房间,推门出去,继而重新进来。

在他的程序里,每一次的开门进入,站到灯光下,视为只有一次机会。倘若人一直站着不离开,打算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程序并不会被触发第二次。所以,他得出来再进去。

这一次,他再度看着秒表测试,回应他的仍然是寂静。

这么倒霉?

他再次出去,第三次进入房间。

好几次后,白钧言不得不信邪,难道,真的要在心里许愿吗?

这只是程序而已,作为设计师,他再清楚不过了,却不由得尝试了一次,闭着眼睛稍微有些恶毒地想——

渣男明天出门会被车撞死吗,我和陈斯然的计划能成功吗?

过了三十秒,他睁眼,盯着空气骂了句:“破程序。”

这程序肯定有问题!

他最后一次测试,在心里恨道:“渣男李赫会死在我手里吗。”

约莫二十秒,天花板的装置打开,一个小降落伞,落在了白钧言伸出来的手心,是采购的流心软糖。附加一张打印的小纸条,黑体字印刷着一个单字:会。

白钧言心情舒爽了。

渣男果然会死。

尽管在他的设计里,“不会”的答案做得很少很少,但仍然有少量的否定答案。

程序应该没有问题,但这个概率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没发现的bug,推开出口的门,他在冷风中小跑回办公室,打算开电脑再检查一遍。

-

半小时前,徐家汇路旁livehoe内,结束潜水环游旅程,刚回国的张超和李赫坐在二楼的露台观景坐喝酒。

这时,张超低头看见“自杀者”的短信。

本来不想理会的,忽略了好几次,但一想自己那天晚上救了一条人命,浑身湿透的把人送到医院,还被警方缠着不放,这么倒霉的事,就吃他一顿饭怎么了,那是自己应得的!

这么一想,他就答应了,不过消息回得慢,因为他和李赫在露台喝酒,回得有一搭没一搭,对面那位问他:“张先生有什么忌口吗,爱吃什么菜系,外国菜还是中餐?”

短信已经是半小时前的了。张超把威士忌推开,慢腾腾地回复:“忌口,忌素。”

对面似乎是跟他作对似的,回得也慢,说好的:“安排吃法餐可以吗。”

张超回:“行。”同时对李赫说起此事:“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前几天想不开,在斯里兰卡跳海的人。”他好像根本不清楚白钧言其实不是跳海的那位,兴许电话里说过,他忘了此事。

此事勾动了尘封的回忆,李赫低声道:“或许不是跳海呢,只是…意外。”

“肯定是,我去检查他租住的民宿时,还看见了遗书。说什么:‘我的生命史,我的地狱,我的喜怒哀乐,你都见证了,xxx,我永远爱你。’这个…白什么,大概是被人伤透了心吧,不然干嘛跳印度洋,死在国外,灵魂可怎么回家。”

前几日联系的时候,白钧言有跟他通过姓名,张超懒得记,也懒得备注。

露台的夜风很凉,楼下的圣诞树星光闪烁,倒映在威士忌杯中。

今天是23号,临近圣诞,大街小巷都做了节日装饰,天上飞舞着人造雪,飘落在黑色的岩板桌上。

“哦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张超打开一条公众号链接,给身旁沉默喝酒的李赫看。

李赫穿着鼠灰色大衣,内搭白色的马海毛毛衣,这种毛衣掉毛,会像春日柳絮般漂浮在四周,他颈间还挂着一条看着并不贵重的黑色项链,吊坠呈一个倒y字,是许愿骨。

这是十岁出国时,哥哥送他的离别礼。

许愿骨的形状来历,本是鸟类脖子上一根形状像y的骨头,来自西方古老风俗,感恩节吃烤鸡时会吃到这根骨头,倘若吃到了时,两个人要比赛,一人捏一边拽,拽到长一点的骨头,会有好运气,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这就是许愿骨的由来,哪怕兄弟反目,他也一直佩戴。

李赫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的威士忌,视线晕眩,看着花掉的手机屏幕问:“这是什么?美术馆展览?”

“看这个雕塑作品。”

李赫揉了揉虚焦的眼睛。

照片上是个群像的人文雕塑作品,意识流,人的造型似一个个的赤黑条,有的站着,有的躺着,全都没有面孔,而地上画着猩红的不规则圆点,乍一看有种诡异和古怪的美感,如一个艺术性极强的凶杀案现场。

作品的名称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腐烂》

张超笃定地道:“看,署名,艺术家,李煊。”

人造雪的泡沫感,停留在李赫温热的手指上,他的目光凝固在那两个字上。

张超:“这个煊字可不多见,你知道你哥最近今年在做什么吗?”

李赫摇头。

李煊是他的兄长,很早就离家出走了,不知独自在外如何谋生,那时候李赫在国外念初中,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张超咽下苦涩的酒液,开玩笑道:“他是不是去搞艺术了,你看这个雕塑,给我的感觉就很像他这个人。”扭曲又压抑。

李赫没有说话,指尖划过去,划到尾端,看见卖门票的二维码。

文字写着江南美术馆,展览时间写着12.1-12.30,过几天就结束了。

张超端详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我明天去陪你去逛一下?”

“不用。”他放下酒杯,“我去买单。”

“这就要走了?”

“嗯。”

“做什么这么着急,这才不到九点呢!”

“公司要开会。”

“这么美妙的夜生活啊,开什么会!你们互联网公司这么卷?”他转过头,指着舞池里的妹子,痛心道:“小赫,生命在于运动。”

“生命在于求知。”李赫站起,戴上克莱因蓝的围巾,“先走了,单我买了。”

穿过livehoe特意为氛围布置的假雪,胡桃木色欧式橱窗,李赫先打发他爸派给他的司机回家遛狗,随即在路边招手拦了一辆车:“去江南美术馆。”

美术馆选址在静安区的老厂房,网上信息表示会营业到下午五点。

李赫知道他不可能在那里,但仍然过去了,或许是想碰运气,或许是想亲眼看看那个雕塑作品,甚至没有思考清楚,他到园区外时,红砖墙外的路灯闪发出微弱而昏黄的光。

展览的海报就挂在路灯下,不知道何缘由,园区还没有锁门,李赫站在大门外有一会儿,看见保安换班的空隙,才慢慢踱步进去。

像他这样家教严苛又恪守礼仪的人,平素是不会做这样失礼的事的,酒精让他视线和神经都变得有些迷幻,尚且清醒,但会做一些平常做不出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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