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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125)+番外

他的神色仿佛有点难堪,又有点憋火:“……不要说了,我已经不可能再当律师了。”

陆含谦看着他,林言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一声不吭地低头看向地板。

半晌他站起来,低声道:“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然后一个人回了房间。

陆含谦站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的背影。

晚上,陆含谦洗了澡到床上,一边陪林言,一边用电脑看邮件。

林言今天没玩手机,直接换了睡衣就缩到被子里了。

他背朝着陆含谦,微微蜷着身体,陆含谦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陆含谦打键盘回复邮件的声音全落进了林言的耳朵里,他安静地睁着眼听着,也不说话。

直到陆含谦把电脑关机,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才听林言突然没头没尾地极轻问:“陆含谦,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没用?”

“……”

陆含谦一顿,而后立刻道:“怎么会?林言,你想什么呢。”

然而林言静静看着前方虚无的黑暗,像已经对这个观点深信不疑。

陆含谦以为他会和他聊天,或者说点什么,可是屏息等了很久,林言始终没有再说话。

这种感觉,林言无法告诉陆含谦,他也体会不到。

倘若一个原本才华横溢的人被迫归于平凡,一个愿兼济天下的人被流放边疆,空有凌云之志却只能弹琴作画,那种不甘和遗恨,就像埋在树下百年都等不来的陈酒,只饮一口,就会烫的五脏六腑都悲愤颤抖。

陆含谦不知道,林言从隔离室出来之后一直有创伤后应激性障碍症,过去了一年,都没有痊愈。

他不能情绪激动,也不能上法庭。

尽管思辨能力仍然在,但是反应迟钝了很多。

曾经在法庭上才辩无双,能言善辩的林律师,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会口吃,甚至失语。

而这对于林言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第七十五章 林律师的病②

林言讨厌这样没用的自己。

最开始发现这个症状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遗忘的法案条例背了很多遍。

可是不管他在独处的时候能怎么口若悬河,一开始模拟真正的法庭,林言还是会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惩罚自己,背不出来不吃饭。

然而哪怕从中午一直坐到深夜,林言还是无法克服自己。

他饿得胃痛,精力无法集中,盯着电脑屏幕昏昏欲睡,表现得越来越差。

也正因此,他越来越讨厌无能的自己。

林言的要强心是和他的自尊成正比的,他有多矜傲自尊,就有多不容许自己失败。

从学生年代开始,每次考试表现得不好,他都这么惩罚自己,一边吃冷饭,一边在脑子里给自己开□□会,反思问题。

冷饭吃得多了,才闹的胃不好,现在总是喝粥。

林言近来在家里表现得明显不太对。

有时候他在书房看书,闷着一个下午不出来。然后没过几天,陆含谦就发现书房的垃圾桶里有林言的民法书。

陆含谦呆了一下,下意识给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又放回书架收拾好。以为是林言不小心弄掉的。

结果第二天,林言又给扔回去了。

换做从前,陆含谦完全无法想象林言会有扔他民法书的一天。

在澜城的时候,林言专门有个小箱子,用来放他在街上扫码收到的小礼品。

全是些什么劣质水彩笔,印了广告的小扇子,香味刺鼻的纸巾。

陆含谦觉得非常莫名其妙,因为林言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收下了也派不上任何用场,为什么还要这么浪费时间地给别人扫码。

后来林言说:“因为他们是弱势群体。”

“有很多骗子,会伪装成迷路的游客,吃不上饭的乞丐,需要扫码的兼职人员来拐卖人口,把心地善良的女生迷昏卖去与世隔绝的深山。”

林言道:“那么在力量单薄,发生冲突时更易处于劣势的女性不方便为他人提供帮助时,应该有更多的男性站出来,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感到孤立无援。我作为有能力自保的法务人员,更应该走在最前面。”

可事实上,那个时候的林言正处于被陆含谦强制拘束在身边,每天都在忍受□□和折磨的时期。

陆含谦不能想象那股支撑着林言走过了这么久,这么远,几乎要和他的骨血融为一体的强烈社会责任感,怎么会就这样消失在林言身上。

他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平时问林言,林言又不说,就只好在床上问。

他专门忍了一个多星期不和林言玩,直到一个他们俩都很闲的周末,陆含谦有充分的“逼供”时间了,才实施计划。

他提前准备好香水——那种林言最喜欢的味道的,然后洗好澡,从头到尾都喷了一遍,开始靠在床头,一边等林言,一边看小视频复习操作。

“不吹头发么?”

然而林言很快就出来了,陆含谦抬眼时,他正用一块干毛巾在擦头发。

水汽使得林言从脖子到耳后都有点红红的,那种蒸汽的缺氧感似乎让他有些难受,低低地“嗯”了声之后,就走到双人床的另一边去了。

陆含谦看着他,视线随着他从房间的一个方向转到另一个方向。

然后等林言坐下了,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个吹风机,插上插座,跪坐到林言身后:“我帮你吹。”

他在林言耳垂上亲了一口,那里有一滴从林言发丝上滑下来的水珠。

林言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随即有点挣动,陆含谦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我和你闹着玩的,除了吹头发什么也不干。”

他说的情真意切,好像跟真的一样。见林言没反应,还又补了一句:“头发湿着睡对身体不好,回头受了凉你又头痛,止痛药吃多了反应会变迟钝的。”

这简直误打误撞碰到了林言的死穴,果不然林言当即就静了一下,而后顺从下来:这简直误打误撞碰到了林言的死穴,果不然林言当即就静了一下,而后顺从下来:“……好,那就吹吧。”

陆含谦一笑,很有点狡诈得逞的意思。

他手指插//在林言漆黑的发丝间,拇指故意在林言的脖颈处蹭来蹭去。

林言稍微缩了缩,陆含谦还假模假样道:“别动,动来动去不好吹!”

林言一顿,有点难受地说:“痒。”

陆含谦咳嗽了声,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忍着。”

林言没经历过让别人帮吹头发,也分不清究竟是本来就是这样,还是陆含谦故意使坏。

只感觉陆含谦的指腹在他敏感的后颈处摸\\\\来\\\\摸\\\\去,又痒又麻,实在忍不住了缩一下肩膀,还给陆含谦揪回来,说他不配合。

“我不吹了。”

林言忍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了,倏而偏过头去,不给陆含谦碰了:“你弄得我好痒。”

“那我看看。”

陆含谦手一顿,把吹风机关掉,扳着林言下巴让他扭过头来,审视道:“……不吹也行吧。干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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