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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65)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盈儿,你怎么觉得?”吕雉转首问儿子。

刘盈的右手在袖中曲握成一个拳头,笑着道,“我大汉兵多将广,也不一定——”

“哎哟我的太子。”吕台急急劝道,“那黥布实非常人,骁勇善战,从前楚汉之争中多出其力,表弟你年未加冠,从未经过战事,若要对上他,实在没什么胜算呀!”

吕后越想越是这个礼,摆手道,“好了,你不必说了。母后先前是失了考虑,这场战你的确打不得。我立刻去前殿向陛下求情,免了你这场兵事。”

刘盈迟疑片刻,看着母亲忧急的目光,终究在心中叹了口气,拱手道,“诺!”

“这下可好了。”鲁元放下了忧心,嫣然笑道,“我便再不必为弟弟担心了!”

吕后前往大夏殿面见刘邦,陈说太子年少,不宜出战黥布。还是请刘邦勉为其难亲自领军讨伐黥布,黥布见了陛下身姿,自然望风伏拜不敢再言叛逆之事云云。

刘邦大为恼怒,连打个仗都要推三阻四的,他日如何接的下这大汉万里江山?可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也只能拾掇拾掇病体,强撑着准备亲自领军平叛。

淮南叛军虽远在天边,但大汉人心刚从楚汉战乱中恢复过来不久,极是厌战,行走在长安城中,偶尔也能感到一种粘滞的气息。

“小郎君。”荼蘼一身书童装扮跟在张嫣身后,问道,“你瞧淮南王这战乱平的下去不?”

“自然平的下去。”

张嫣心不在焉的在东市中行走,“逐鹿天下的时机早就过了。乱世成英雄,英雄已出,其他的人,该干嘛就干嘛,瞎参合不会有好下场。”鼻端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竹香,回过头来,偶遇着一双探究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笑道,“是你啊。”

来人微微一笑,朝张嫣拱手道,“想不到会在这种市井之地遇到张公子。”

张嫣瞧着他,想着当日在鸣雌亭侯府中的交谈,或许,自己可以和他做一笔交易。她忽的突兀问道,“你想不想出人头地?”

“好。”来人迟疑了片刻,最后应允。

一脸茫然的荼蘼瞧了瞧自家娘子,又瞧了瞧来人清高傲诞的眸,不解的眨了眨眼。

第40章 舌辩

当太子辞战几乎已成定局之时,一名青衣男子忽然闯入周吕侯府,直斥周吕侯吕台及吕氏族人偏听偏信,阻挠皇太子出征淮南,是坏皇太子千秋大业。

“大胆狂生。”吕后拍案而起,“商山四皓世人称贤,又是留侯推介的,是老成持国之见。那等狂生言出不逊,你们就该将之打出去,怎么反而被他说的反复了?”

周吕侯吕台诺诺应了,委屈禀道,“姑姑,此事不是我等不知轻重,而是这个狂生实在不是一个一般身份的狂生。”

“哦?”吕后奇道,“他是谁?”

“他是……”吕台说了一个名字。

“是他……”吕后失声。

若此人不过一般身份,吕后自然便做主打发了,但他竟有这般身份,她一时之间便也有些决断不定,目光投到刘盈身上,见他凤眸之底似有风云积聚,不由问道,“太子,此事与你切身相关,你怎么看?”

刘盈从殿中榻上抬起头来,道,“儿臣想亲自到吕府去看一看那人如何是说。”

一辆玄铜马车沿着藁街缓缓驶入北第,在周吕侯府第前停下,侯府正中玄漆大门缓缓敞开,吕府大总管急忙迎出来,在轩车门下候着,低声拜道,“表公子大安。”

“起来吧。”玄衣凤目少年从车上走下来,笑着道,“我今日不过是到亲戚家走走,着实不必这么如临大敌的。这正门也不必开了。”

总管笑着应了,弯着腰恭敬迎着少年入了府。

一身紫衣的吕禄从府中大道上赶过来,对总管道,“这儿我陪着就好,你下去吧。”

总管应了“诺”,弯腰退下。吕禄因着刘盈绕过园中水榭,登上一条曲折回廊,走了一小段路,便听着远远半山堂中传来激越争辩之声。

“今日大堂兄延请了商山四皓与那位许郎君在半山堂中就淮南战事相互辩驳。”吕禄笑着道,“殿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了。”刘盈摇了摇头,“你给我寻一处隔壁屋子,能旁听里头的话就好。”

吕禄想了想,便领着刘盈走进一间耳房中,来到墙上漆髹云龙版画前,旋开画上两只龙目,半山堂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周吕侯吕台一身玄衣坐于山堂上首,左侧面对着他们这边站立的是须发皆白的商山四皓,右侧一个蓝衣青年男子负手而立,背脊挺直。

“若此人只是一般儒生,这般放肆胡言乱语,大堂兄早就将他打将出去了。”吕禄解说道,“偏偏他是鸣雌亭侯的亲弟,阿翁和堂兄虑着其中可能有鸣雌亭侯的因由,便不敢擅专,禀了皇后和太子,望由二位定夺。”

“嗯。”刘盈点点头,笑道,“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堂上,周吕侯吕台轻轻咳了一声,问许襄道,“许公子此番行事,可是得了鸣雌亭侯相术所示?”

许襄干脆利落拱手道,“不曾——家姐已与姐夫周游天下,小子也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他们了。”

耳房中云龙版画后,吕禄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刘盈,见身边玄衣少年眼底闪过的一丝与堂上吕台同样的失望。

“那。”吕台大失所望,便微微拉下笑脸,向商山四皓恭敬拱手后道,“这四位老先生都是一时贤人,陛下与留侯都交口称赞的,谋的也都是老成持国之见。他们既然已经说太子不宜出征黥布,许公子又缘何敢胡闯我吕府,发那荒谬之言?”

“是荒谬还是金玉良言。”许襄仰首笑道,“且容小子在太子面前辩个清楚。”

吕台朝耳房这边瞧了一眼,淡淡道,“我吕府与太子殿下乃中表之亲,自然全心为太子打算。若你能说服我,我之后自然会为你请见太子。”

许襄便悠然一笑,拢袖对对首四位白发皓首的老人拜道,“既如此,小子不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四位先生恕罪。”

商山四皓神色十分难看,勉强回了一礼,由最年轻的夏黄公崔广抚须道,“许公子,年轻人血气旺盛一点,我是知道的。但太子乃国之根本,要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陛下还是万金之躯呢。”许襄驳道,“还不是从战场里厮杀出这大汉江山。怎的陛下可领军,太子殿下就不可呢?”

夏黄公窒了一窒,辩道,“那不一样。陛下生来骁勇善战,太子殿下却是从未历过战阵。”

“什么人是一开始就用兵如神的。”许襄挺胸,慷慨陈词,“淮阴侯受胯下之辱时,谁又能料到他日他能成我大汉战神?我大汉建国多凭一众武将,太子若连出战都不能,又凭什么服众?”

“可是淮阴侯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没有人料到他日他会亡于长乐深宫,族人尽诛。”吴实冷不丁插了一句,“许郎君,太子身份贵重,不能拿声名性命去拼一点点运气。要知道,太子已经是大汉储君,就算胜了此仗,亦无功可封。但他若败了,则储位摇摇欲坠,当此之时,陛下年纪已老,赵王年纪尚幼,私以为为太子计,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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