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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490)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冒顿唇角掀起一个讽刺的笑意,“如此,我知道了!”

火堆蒸腾出一蓬蓬热气,将帐中烤炙的如和煦春日,稽粥迷迷糊糊从帐中出来,只觉得身子冷热交替,兜头的冷风一吹,生生打了个激灵。

丁零王杜康哈侯在王帐转角不远处,见着稽粥从内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哎哟,稽粥王子,你可算是出来了。”

稽粥心思尚留在帐中的对话上,心不在焉,“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杜康哈笑着道,“我这不是在等你么!前不久你表兄陶柘打了一只野熊,咱们舅甥两拿熊肉下酒,好好喝一场可好?”

皮帐将王庭的风雪阻隔在外,明亮的火焰舔舐着,其上翻转的肉块滋滋作响,匈奴女婢用锋利的小刀将熊肉切块,置于稽粥和杜康哈的面前。

稽粥十分信任自己的母舅,将刚刚在王帐中发生的事情转告杜康哈,“……舅舅,你说阿爹这是什么意思?”

杜康哈听闻之后鹰眸闪动。他继承父亲的位置为丁零部族长,丁零与雄渠牧场占地相近,渠鸻少年英雄,威望极高,杜康哈嫉恨已久,如今听得此秘辛,当真是正中下怀,仰头哈哈大笑,“屠耆王这都听不出来么?单于的意思是要除了左谷蠡王。”

纵然心中已经有些许想法,骤然听到这个答案,稽粥依旧诧异瞪大了眼睛,“这太荒谬了!渠鸻乃是左谷蠡王,领雄渠一部雄兵,为人骁勇善战,在匈奴威望极高……”渐渐收声。

“那又如何?”杜康哈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正是因为他渠鸻威望高才要除了他。从前单于还有自信能够钳制住他。如今,单于渐渐老迈,对渠鸻渐渐忌惮,渠鸻已经成了障碍,障碍自然是要扫除掉的。屠耆王,单于信重于你,将此事交付于你,着也是对你的考验啊!”

稽粥一时心如乱麻,心头又响起冒顿低语,“‘渠鸻与蒂蜜罗娜兄妹二人你只能留下一个,你是要留下哪一个?’”仿佛受蛊惑一般,他冷静低问,“那咱们该如何做呢?”

杜康哈心中大喜,面前按住激越的情绪,悄悄言道,“渠鸻虽然拒了对汉出兵,但此事还逗留在王庭。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有反心的。大王你以左屠耆王的名义设宴邀请,他定会欣然赴宴。到时候,咱们遣了匈奴部的好手持刀剑埋伏在帐子周围,听您在宴上摔盏为号,一拥而上,凭渠鸻有再好的身后,也必将伏诛。”

他喁喁低语,瞅着稽粥面色阴晴不定,摇摆不安,又添着话尾道,“到时候渠鸻丢了性命,只要咱们舅甥保守住消息,又有谁知道动手的是您。蒂蜜罗娜只会以为哥哥是被单于除去,伤心之下,定会与单于离心,就是您出面讨好佳人的时候了!”

稽粥咬牙,“就按此办就是了!”

第289章 决裂

稽粥与杜康哈喁喁低语,影子投在帐子上,拉的长长的。在帐外角落中,谁也没有发现,一个黑影从窝着探起身来,悄悄遣走。

王帐东北一角,一座帐子富丽小巧。深红锦缎低垂,遮住帐外啸啸北风,宁阏氏刘撷伏在案前烛火下,挥笔急急写就一张丝帛,然后直起身来,将帛书卷起,交给朱朱,“将这个火速交到左谷蠡王手上。”

朱朱皱起眉头,“阏氏,递信倒是小事。只是若是日后被查出来,怕是……会连累到你。”

刘撷微微沉吟。

“阿布。”帘子被掀起,离离风一样冲进来,声容灿烂如朝阳,“我的白雪刚刚生了一匹小马驹,真是可爱极了。”

白雪是离离的坐骑,是一匹极是健壮的牝马。

刘撷目光一亮,若有所思,与朱朱在空中略一相望,微微点了点头。

“哦?”她抬起头来,面上笑盈盈的,“白雪生了小马驹么,真好!——离离。”她搀住离离,让离离在自己身边坐下,温声问道,“帮阿布一个忙可好?”

离离微微一怔,仰头望着刘撷,长长的发辫铺垂养母膝上,神情天真明媚,声音没有丝毫忧愁,“离离当然乐意了。阿布要我做什么?”

刘撷将帛书交给离离,“将这个交给左谷蠡王渠鸻。”

“左谷蠡王?”离离眨了眨眼睛,诧异之中带着一点天真单纯,年轻的女孩有着明媚的资本,什么都不用特别修饰,便自有一股青春气息张扬出来,恍咧咧冽的如水,“阿布,你说的是那位须卜家的族长么,离离听说他是咱们匈奴的战神,打起仗来可厉害了!和我的阿爹一样厉害。”

“是他。”刘撷笑着点头。

离离接过帛书,答应道,“离离知道了,阿布就放心吧!”声音干脆。

她起身,快步离开帐子。刘撷看着离离毫无心机的背影,不禁有一些担心,忍不住移动脚步,“小心些儿,莫要让旁人发现了痕迹!”

离离从打开的帘子下回过头来,朝着刘撷挥手,“阿布,知道了!”笑容灿烂犹如朝阳初生。

这是刘撷最后一次见到离离,从此之后,她一生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养女。

王庭一夜风停,草原天空湛蓝的犹如碧蓝宝石,分外高远,空气中带着新鲜的水汽,辛勤的匈奴牧民们取出秋日前收藏的干草,将干草一把把抖开,投递到养着的羊马面前。

渠鸻拍着爱马绰火的背,望着王庭进出的牧民,“马上就又要起大战了,也不知道他们若是随着单于出征,有多少能够平安归来。”

绰火唏律律的嘶鸣,拿着硕大的马头蹭着自己的主人。

绰火是巴尔干草原上的马王,端的是一日千里,来去如风。三年前,渠鸻前往巴尔干草原,在草原上潜伏了三日三夜,终于将这只桀骜的牝马驯服,素来十分爱惜。回身拍了拍绰火的背,伸手替爱马梳理颈上的鬃毛。

侍卫莫犀不以为然,“这次大战与咱们雄渠部没什么关系。马上要入冬了,族中族老还在等待您回去拍板迁徙之事。”他涎着脸靠近渠鸻,“大王,咱们不如早些回去吧!”

“急什么?”渠鸻失笑,“偌大一个王庭难道还养不起小小一个你?”

他挺直背脊,远远看着前方,天空高远。王帐威严,其上穹顶尖耸,在北风中傲然独立,他的目光略略沉静,“再待两日,等一切落定了再回去!”

“哎哟我的大王。”莫犀急起来,“你已经当众发了那样的话,剩下的怎么样还关你什么事?”

离离从马上下来,远远的望着前方的男子,男子的肩膀宽广,犹如一座小山。

“他就是左谷蠡王?”

微微沉吟,想要上前将手中的帛书交给渠鸻,又忆及养母莫要让旁人看见的慎重叮嘱,略一思索,扯住经过的匈奴牧民小童,“把你的衣裳借我用下。”

渠鸻牵着马在王庭中行走,一个匈奴少年忽的从一旁冲出来,撞到渠鸻怀中。莫犀大怒斥道,“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冒犯谷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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