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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47)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张嫣瞧着臂上的五色缕,笑道,“这五色缕真有这么神奇么?那阿嫣也要给阿婆系上,让阿婆也平安喜乐,百度不侵呀!”

吕后瞧着张嫣小小的雪白脸蛋,心情柔软,“阿嫣?”

“嗯?”

她笑着将张嫣的手腕放下去,“你为什么你只叫我阿婆,却偏偏要叫陛下作皇帝阿公?”

张嫣怔了怔,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大概是。”她想了想道,“因为阿婆只是我一个人的阿婆,而皇帝阿公却是许多人的阿公吧!”

吕后唇角翘了翘,将张嫣娇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欢畅的笑了!

大夏殿中,刚从匈奴赶回来的和亲使刘敬对着君王拜道,“臣见过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

刘邦箕踞于大殿上,抬头道,“起来吧。”

“建信侯此去匈奴,觉得如何?”

刘敬从殿上起身,拱手道,“臣此次往漠北匈奴,途经河套,发现河套一带散居着匈奴白羊、楼烦二部,最近处距长安不过几百里,若以轻骑兵突袭,一日一夜便可抵达关中。关中定都日短,地广人稀,若当真发生如此情况,只怕不足以抵御匈奴人入侵。”

刘邦面上本带着些笑意,听着刘敬此语,神情渐渐肃然起来,负着手在殿中走了几步,皱起眉头,“刘敬,你既然察觉了这种情况,可有好的主意?”

“昔日东周式微,中原七国并立,这一格局维持多年并早已经深入人心,及至强秦雄起,雄踞关中,统一六国而定天下,其后二世倒行逆施,楚汉兴起,到如今不过三十年时间。”刘敬一路行来,早已经思虑详尽,此时胸有成竹,对着皇帝侃侃而言,“这些六国旧族后裔影响力尚未消弭,他们在地方上拥有众多支持者和强大号召力,甚至在之前反秦起义的各支势力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陛下兴汉以后,出于平稳势力考虑,选择分封安抚而非打压,他们势力进一步壮大,尤其是齐国田姓各支和楚国的昭、屈、景三姓,更是其中中坚力量。也就给大汉埋下了隐患。”

“微臣想着,不若把齐国的田姓诸支,楚国的昭、屈、景三姓和燕、赵、韩、魏四国的后代以及其他的豪杰名家,迁徙到关中一带。这样便可强本弱末,既可充实关中,防备北部变幻,加快关中经济的发展;又消弭了六国的残余势力。可谓一举两得。”

迁豪强入关中?刘邦不由意动。平心而论,这是个好主意,对刘邦而言,暂解关中困局倒是其次,多年以来,六国旧族残余势力如同哽在刘邦喉咙的一个心结,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秦末逐鹿中原的多股势力中,大多有六国身影在其后,名震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便是楚国名将世家出身,项羽扶持楚王后裔熊心为怀王,则天下景从,奉为正朔,由此便可看出六国局势多么深入人心。汉兴以来,分封诸侯国多按六国旧例,且七个异姓王中有四个是故六国旧势出身,刘邦面上虽不提,心中却常引为大忌,多年以来暗地里想尽手法希望削除六国在人心中的影响。

刘敬的这个主意犹如釜底抽薪,需知六国旧族之所以成势,便是依靠当地群众基础和宗族力量,将这些自己引以为患的六国豪族举族迁入关中,则他们便如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再也掀不起风浪来了。

“得卿一言,胜过十万雄兵。”刘邦大喜,忽的沉静下来,看着刘敬,神色复杂,“刘敬啊,你虽一意出于公心,只这些年来屡屡逆旁人之意,一力上书定都关中,得罪了朝臣;首倡和亲,得罪了皇后和太子;如今又提迁豪强入关中,这可是连天下人都得罪了。此番事情若是做下,只怕日后落不得一个善果了!”

刘敬眼圈泛红,翻身伏跪在地,“臣能得陛下这一句,便足够了!”

“你既为朕百般思虑,朕岂又能不为你考虑。”刘邦大笑,转身写了一道诏书,命符玺御史赵尧奉了皇帝行玺盖了,交付刘敬手中,“朕只要在位一日,便会保你一日平安。来日嗣君继位,若以诸事问责,你持此诏书,终究能保下一条命来。”

刘敬双手接过诏书,感动的目眶泛红,“得陛下如此相待,臣敢不以死效命。”

刘邦笑了笑,“你从匈奴长途跋涉归来,只怕也累了,朕这儿就不虚留你了,你回府歇一阵子吧。”

“陛下。”中常侍何贯从外头进来,笑着道,“皇后殿下派人过来,请陛下到椒房殿用端午节食。”

刘邦不耐烦挥手,“传朕的意思,即刻宣萧何、周昌、周勃入宫,朕有要事相商。让人跟皇后说,朕这边有要紧国事,便不过去了。她自便吧!”

“诺。”

与大汉三公商议之后,刘邦很快便下了一道“迁豪令”,强行迁徙关东原六国贵族富豪十多万户至长陵,充实关中,并削弱这些豪强在原籍的巨大影响力。以首倡建信侯刘敬为主官,主持迁徙诸事。

这一道“迁豪令”在史上被看做是强本弱末之术,迁豪令推行之后,有效的削弱了地方分裂势力,巩固大汉中央政权,因行之有效,而屡被后世所效仿。此令执行之后,终大汉一世,原六国豪强再也没有在政治上发挥出什么作用。

椒房殿中,吕后送走了大夏殿过来传旨的黄门,神情寂寥,回头笑道,“陛下既是不过来了,咱们便自己用吧。”

椒房宫人们将备好的酒肴奉上来,置于殿中案上。

“审詹事。”吕后望着陪侍在一旁的辟阳侯审食其,“你也入座吧。”

审食其受宠若惊,忙拱手道,“臣多谢皇后殿下恩典,只是臣一介小小臣子,不敢领皇后殿下殿中之宴。”

“什么皇后不皇后。”吕后一哂,“你我多年相伴,同生共死,我早视你为我的亲人,今日和家中亲人一同进一道宴,难道还不成么?”

审食其待要再推辞,一旁刘盈也起身,拱手诚挚道,“审叔叔,早年你对母后和我们姐弟的照顾,孤铭感于心,后来在楚营,要不是有你悉心侍奉,母后和皇祖父便可能回不来了。孤敬你如家中长辈,今日乃小小家宴,还请你安心入座,受孤敬鬯酒一盏。”

“这……”审食其面上迟疑,终究扛不过吕后与刘盈殷殷之意,在宫人加设的席位上半坐下来。

吕后捧起案上青玉卮,朝审食其一敬,饮尽卮中黑鬯酒。审食其回饮,又受了太子刘盈及张嫣吕伊的敬酒,方重新坐了下去,用漆箸夹了一口菜肴用了,忽然眼角有些湿润,忙自抹去,唇角泛起一抹微笑。

黑鬯酒酒液甜美,吕后一盏接着一盏饮着,从前在沛县乡间,总是觉得日子过的不景气,终日呼喝怒骂;如今自己做了大汉皇后,从前渴望的荣华富贵都有了,为什么,自己的一颗心却反而这么冷呢?

“母后。”刘盈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劝道,“这鬯酒性子最烈,你还是少喝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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