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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182)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阿嫣不必忧怀。”刘盈笑道,“匈奴骑军虽勇猛,我大汉亦非弱旅。当年楚汉争霸,猛将良多,并未老去。朕会择一出守九原牧,并增军九原。”

“陛下所虑周详。”张嫣仰面笑道,“陛下,阿嫣以为,对匈奴不仅要守的严密,亦要蓄势备攻。对抗匈奴咱们最缺的是马,不妨在国中适合畜牧之处设牧场,豢养马匹。待他年若真征战于匈奴,我大汉也不会在马之上拖了后腿。”

刘盈瞧着她的娇颜,叹气道,“阿嫣,你虽然聪敏,却不懂朕的难处。朕何尝不早有意行马政?只是,新农法虽行之,到底时日尚短,百姓方温饱,赋税征收尚难,朕有何忍以马与人争食?而内史所掌钱财亦有限。”苦笑摊手道,“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穷字。”

“陛下。”张嫣心中激动不已。靠在他身上,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百姓刚刚温饱,过两年,便有盈余。牧场如今无足够银钱操办,咱们可以只办一处,再过些年,你回头看,一切都会好的。”

有汉之年,休养生息七十载,终于迎来他的巅峰时期。虽然在她的影响下,日后的帝位传承可能会发生变化,但大体的发展方向却是不会变的。她一直知道这点,并不想承担促进带来的风险,无论是对这个国家,还是对自己。只是依着历史原本进展的历程,稍稍的做了一点催化。

但是,当匈奴有了蒂蜜罗娜这个变数,一切便不同于她记忆中的那段历史。她隐隐感觉到,这个时空的命运已经脱了轨,在阿蒂和自己的影响下,向着两个分开的方向奔驰而去。

它究竟会停在什么样的格局,纵然是自己和阿蒂,如今亦不能确定。

可是,我不会让你,输在我身上。

大汉和匈奴从来就是彼此敌对的国家,矛盾不可调节化解。如果没有自己和阿蒂,那么,在此消彼长的过程中,终究是汉族的后劲更加中正绵长,取得胜利。她不必担心。她所无法容忍的是,大汉有可能会输在自己身上。

她温柔的望了一眼刘盈。

我会帮着你,一步步的实现你的梦想,打造一个四海升平的大汉天下。

五年初,鲁元长公主入未央宫,探望被吕后禁足的女儿。

“这次吃到苦头了吧?”椒房殿中,她执着张嫣的手,一路走进内殿,眼圈微微有一点红,“我和你父对你自幼娇宠,从来没有半句重责。却也养成了你这种不把人言当事的观感。你是谁?堂堂中宫皇后,日日在市井之中与常人来往,算是什么事?”

“阿母。”张嫣讨饶道,“我知错了。你就不必再训了吧。”

鲁元叹了口气,与张嫣一同坐下,悄声问道,“阿嫣,你跟母亲说实话,到如今你与陛下已经成婚满一年了。你们之间。”她迟疑问道,“到底怎么样?”

如果说初入宫的时候,张嫣还脸皮薄经不住者这样的露骨,这一年以来,被吕后三天两头问询,倒也练的皮厚无比,于是眼观鼻鼻观心道,“陛下他待我很好。”标准答语。

“怎么个好法。”鲁元却很固执,不肯如吕后一般轻轻放过,追问道,“他几日来一次椒房殿?”

张嫣勉强笑一笑,道,“五六日一次吧。”

“嗯。”鲁元略略满意的颔首,又问,“那陛下留宿椒房之时,你们可曾同床?”

张嫣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

她自然可以说是以安母亲的心。但是,面对自幼真心疼爱自己的鲁元,竟是实在说不出口来。

鲁元于是便懂了她的意思。

她的目光难过,望着尚在稚龄的女儿,叹道,“阿嫣,你实是命苦。”

身为女子,容颜如花又如何?富贵门庭又如何?终不如,能有一知心人,共效于鸳鸯。

宣平侯世子张偃偷偷溜进殿中,躲在桐柱之后,听到了母亲所说的命苦,心中大急,不懂其中深意,连忙出来问道,“你住在未央宫里,不开心么?”

“偃儿。”张嫣怔了怔,起身拉过他问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玩么?怎么偷偷进来了?”又瞪了一眼连忙赶进来的荼蘼。

“阿姐不要怪她。”张偃摇摇头道,“是我适才不小心将蜜浆洒在身上,才让她们去为我取衣裳。阿姐。”八岁的张偃摇着姐姐的衣摆,固执的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是皇帝舅舅惹你不开心么?”

张嫣笑道,“你先去换了衣裳,阿姐再跟你说话。”

被儿子这样一闹,鲁元也不好再多说,只好作罢。

这时,长乐宫中吕太后遣人送给张皇后果品,来人入殿揖拜道,“见过皇后娘娘,鲁元长公主。”却是吕伊。

鲁元待张嫣叫了她起,方笑吟吟道,“好久未见五娘。五娘近来还好吧?”

“多谢长公主关心。”吕伊嫣然笑道,“承蒙太后娘娘与陛下恩典,年前擢拔夫婿韩幄,亦封了关内侯。近来又诊出伊已有身孕,如今不过在长乐宫陪着太后娘娘说话解闷罢了。”

“哦?”张嫣不免愕然,问道,“韩夫人有孕了么?”

“嗯。”吕伊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便不免在吕伊纤平的腹部顿了一顿。吕伊不过比她大两岁,开了年才叫十六,小小年纪便做母亲,其实对母子双方都有不利,于是笑道,“既如此,便不好叫你操劳了。不妨坐下说话。”

“不过替太后娘娘送一点果品,有何操劳的?”吕伊甜甜笑道,“长公主难得进宫与皇后娘娘母女团聚,伊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待吕伊离开之后,鲁元方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

“阿母。”张嫣岂非不知道她的心事,然而不好多说,只得岔了开去,取了一个果子递给母亲,盈盈笑道,“这是太后送过来的南越果子,冬日难得尝鲜,你不妨尝尝?”

鲁元强笑接过,道,“阿嫣,后宫之中,最重要的还是有子嗣傍身,先帝当初宠爱戚夫人,母后因为有陛下,才有底气与戚夫人一战。你——”她欲言又止,“你打算如何?”

张嫣笑了一笑,啃了一口果子,“阿母。这才一年呢。”

“你真的真的不必为我担心。我从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纵然是绝地,我也有本事为它生出一条路来。来日方长,终有一日,我会告诉你,我过的很好。”

天色将晚,她送母亲出宫,站在椒房殿的门口,看着载着母亲和弟弟的宫车沿着陈道,碌碌向东阙门而去。

为了怕鲁元担怀,适才,她并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母亲。

从上次相见之后,除了五年岁首大朝之上遥遥望得一眼,大半月来,她再也没有见过刘盈。

这一次,她家舅舅又在犯什么别扭?

她思来想去,不觉的当日病重说话有事,那么,问题还是处在她那次落水之上?

“木樨。”她招来侍女,再一次问道,“当日你去宣室殿,陛下可有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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