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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180)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啊。”阿蒂怔道,“单于偷听刚才我们说话了?”

冒顿翻身上马,“用的着偷听么,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阿蒂若是喜欢春药,回龙城之后,我不用你下了,直接吞了可好?”

扬声大笑,“论起来,张嫣虽亦为美人,与阿蒂你只各擅胜场。如同汉人说的春天的杏花与秋天的菊花,咱们匈奴的第一美人,怎么能输给一个汉人。”

阿蒂张口欲言,然而冒顿却已不再理会,挥鞭喝道,“大汉的花花天地看着虽不错,住久了骨子却会绵软。还是咱们匈奴草原上的风来的劲烈,回去了。”

众人欢呼一声,扬鞭叱喝向北而去,不一会儿,便只留下一地烟尘。

……

沿着渭水河溯流而下轻巧,逆流回游却费力的多。张嫣游了一阵子,估摸着匈奴人已经不见踪迹。便从另一边靠了岸。秋风吹过,她打了一个寒颤,嘴唇冻得有些发白。阳光烈烈的照在身上,填补一些温度。

她拢集枯枝,点了一堆火。

不一会儿,便有一队汉军顺着烟火寻来。为首校尉命军士远远守护,这才上前拜道,“臣北军校尉郦疥参见……贵人。”

竟是从前熟人。

张嫣强笑道,“郦校尉,请——啊欠”话未说完,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秋日寒冷,贵人又落了这么久的水。”郦疥目不斜视,褪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道,“虽然有些不妥,但贵人不妨还是披着,免得着了凉。”

她犹豫了一下,又一阵秋风吹来,只觉自己如坠冰窖,只好接过。

郦疥这才微微一笑,又禀道,“臣已经命人回去通报。——贵人不妨放心,我命他径自去陛下所在处,陛下在渭水河边守了一夜,一直很担心贵人,大约一会儿便会亲自过来。”

张嫣松了口气。

她此次落水之事,并不是一件好事,实不当四处宣扬出去。知道的人少,才有可回旋之处。而郦疥明明识得她,却不在众人面前称她皇后,又直接跳过顶头上司中尉戚鳃将她的消息禀于皇帝,心思很是细腻。

这样想,再听得郦疥言中所诉刘盈对自己的回护,便不觉心里有些甜。

她坐在空旷的河岸,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虽然外袍之下内裳有着潮湿的温度,亦挡不住昏昏欲睡的感觉,在将睡将醒的一刹那,忽然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阿嫣。”

是终于放下担忧的如释重负。

第113章 禁足

“舅舅。”她唤道,身子一歪,蓦的倒在来人怀中。

刘盈吓了一跳,怀中少女,纵然隔着层层衣裳,也觉得出肌肤滚烫的热度。而粉面已经染上了病态的嫣红。美则美矣,亦是触手吓人。

“舅舅。”她迷迷糊糊中记得一些事情,于是拉着刘盈的手唤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匈奴——”

她的声音细如蚊吟,又有些含糊,刘盈凝神细听,也不过听清她唤自己而已,伸手抚下她的眼睑,叮嘱道,“阿嫣,你现在在发高热,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待睡醒了。舅舅再陪你说话。”

他抱起张嫣,回头吩咐通知北军中尉收队回城,怀中张嫣披着的外裳很是宽大,下摆拖在地上,行动之间有些阻滞,刘盈的目光转到其上——那是一件灰色的男子外袍,带着一些青草与汗息的味道。

“启禀陛下。”郦疥揖禀,“是臣怕娘娘落水着凉,这才冒不讳而献衣的。”

“嗯。”刘盈点点头,略过心中的点点不悦,吩咐道,“今日郦侯寻人的功劳。朕会记得。不过,你此后再不得再向旁人提及始末。”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诺。”

“长骝。”刘盈使了一个眼色。

韩长骝自幼随在皇帝身边,最懂得皇帝的心意,连忙应了一声,褪下自己的纳了丝绵的冬袍替张嫣盖上。于是将郦疥的外袍奉还,笑道,“多谢郦侯爷的心意。”

郦疥苦笑道,“不敢当。”

接过衣裳,他并没有重新披上,只低着头,不去看皇帝抱着少女离开的身影,心中微微黯然。不必特意叮嘱,纵然只是为了此时尚发着高热的张嫣的闺誉,他本已打算,将今日之事,永远的埋藏在腹中。

椒房殿。

张嫣烧了一日一夜,才真正清醒过来。

“娘娘总算醒了。”荼蘼欢喜的搀她起身,“娘娘身份金贵,怎能只带着尹勤与白玉京两个人就出宫。荼蘼说了多次,你就是不听。这次失踪后,陛下与太后俱为你忧心不已,就是事后侯爷与长公主听到了消息,也怕被你骇的一跳吧。”

“好了,好了。”她苦笑的摸头,好容易醒过来,却被荼蘼念的直想再睡过去。她沉默了片刻,问道,“白玉京和尹勤,他们两个,如今怎样了?”这二人并无过错,不过受她连累而已。

“还能怎样?”荼蘼叹道,“尹勤被陛下命罚在渭水河前跪了一整夜。如今应回宫等候处分。至于白谒令,她责咎己身,自请詹事大人,入蚕室思过了。”

“唔。”张嫣苦笑。

“娘娘。”解忧端来食蔹,笑道,“这是太医署为娘娘开的汤药,一直在殿中温着。”

她皱着眉,直怀疑太医将天下所有的黄连全部塞进这碗药中,仰面一口喝完,“陛下呢?”吩咐道,“让木樨去请陛下到我的椒房殿来一趟,就说。”她用认真的语气强调,“我有急事求见。”

中宫署木樨领皇后命来到宣室殿前,远远的瞧见相国曹参与几位朝臣从殿中出,便知皇帝政事已了。于是请侍中通传陛见。

那名头戴贝冠,脸釜淡淡脂粉,容貌纤秀仿若女子的少年侍中听了张皇后的名字,哼了一声,仰天走了。

木樨愣了一楞,张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又得吕太后以及皇帝欢心,虽年纪不大,但她以中宫署的官职主请署天子数,就连御前总管韩长骝也得卖她几分面子。这位侍中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敢连皇后也敢甩脸子?

“他啊。”韩长骝苦笑道,“闳侍中近来受陛下宠幸,时常伺候笔墨。骄矜一些,也是有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侍中。”木樨皱眉道,“纵然陛下愿擢用,皇后却为母仪天下之主,如何容他不敬。”

韩长骝欲言又止,叹道,“这闳孺,曾与张皇后有过节。”

当日张嫣尚未入主后宫,在未央宫中偶遇闳孺,不知为何极不待见,托了御前总管长骝,将他迁到不见天日的天禄阁。却不料之后陛下亲往天禄阁取书,将他带了出来,命为侍中。

闳孺得势之后,便记当年之辱,几度在御前不见之处,为难长骝。韩长骝素来知惠帝心意,明了皇帝对这个少年侍中真有几分亲善,这才逐步忍让。

只是,他笑眯眯的在心里忖度,论内宠,未央宫中再也无人能及张皇后,闳孺啊闳孺,若你不自量力对上张皇后,不知道陛下是宠宠你这个不知名的侍中呢,还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小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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