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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158)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甚至,那个坐拥天下的男人,大汉皇帝,她的夫君,虽然因为某些特殊的因由不能爱自己,但却娇宠有加,几乎自己所有的心愿,他都愿意满足。

这些不好么?

当然好。

但是不够。

我还想要更多。

我想要他能够看到真正的我,而不是那些附着在道德人心上的枷锁。纵然他是天下之主,但是在爱情里面,我们是对等的。我愿意为他付出我所有的忠贞,相对应的,我也要他在眼中,心上只有我一人。

只是,张嫣淡淡苦笑,这些在我眼中看来理所当然的理念,在任何一个大汉人想来,都是一种惊世骇俗的疯狂吧?

在这个尘世中,只要是有些本事能耐的男子,都会乐此不疲的寻找红粉知己,而不顾家中的发妻。三妻四妾是权贵人家遍见的现实,何况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

搞不好,在他们看来,拥有这样一种想法的自己,十足十的是个不自量力的疯子。

“才不会。”

呃,张嫣愕然抬头,看见菡萏弯唇微笑,殷殷道,“没有谁比谁高贵。想要得到什么,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来交换。娘娘聪明善良,心肠玲珑,菡萏相信,总有一天陛下会看到娘娘的好的。若他依旧不能回报娘娘一片真情,那么菡萏相信,他便不是值得娘娘如此深爱的人。”

张嫣微微怔忡,跪坐在榻上,挺直了腰。

“想不到。”她奇异的笑笑,“竟是你是我的知音,菡萏。”

茅草香混着椒泥的味道,在椒房殿中馥郁。张嫣逡巡殿中布置,漆案,箱奁,屏风摆设风格俱大气庄重,很适合殿堂主人母仪天下的身份,却失了一份玲珑纤秀。黄梨木屏风置于正中,折叠成六扇,下有足跗支撑。屏面绘山鬼少女,秦风蒹葭。山色清冷,泉波寒冽,一笔一画,惟妙惟肖。却是关内侯张偕远在雁门郡,听说帝后大婚,进献的贺礼。

“今个儿事情忙,我都忘记了。”张嫣指着那扇六合屏风道,“菡萏,你明日与詹事大人说一声,让他在这座屏风外头,再设一座床榻。”

“娘娘。晚膳上来了。”荼蘼远远的入殿来,见张嫣坐在榻上,笑的灿烂明媚,吁了口气,安下心来,“你可算是想通了?”

“是啊。”张嫣偏首,调皮笑道,“我想通了。”

她是世人眼中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唯独在他眼中还是那个商山之上唤他舅舅的小女孩。没关系,我的年纪还太小,不能做你真正的解语花。可是刘盈,你要等我长大。我知道,在我长大的漫长岁月里,你是不可能没有别的宫人妃嫔傍身的。如果一个个,一天天的吃醋,我会在醋海里淹死的。

那么,我会调整心态,在椒房之中等你归来。

因为我还不是你真正的妻子,所以我没有资格跟你吃醋。我会劝告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你偶尔来往于别的女子身边的样子,只记住你与我在一起的样子。

但是,若有朝一日,你终于能承认你爱我。我永不会答应将你分给任何一个别的女子。

爱情,本就是这么自私的东西。

三月光阴倏忽而过。

春二月,张嫣庙见高帝。行成妇之礼。

玄衣纁裳,踏出高庙之后,她对着天空吁了一口气。

至此,她才算是真正成为刘氏之妇,纵然他年身亡,刘氏宗祠陵寝之中,亦有她的一个位置。

惠帝体恤张嫣,免去了她毎五日上食往宣室的劳累。改为自己毎五日往一次椒房,两三次又总有一次会留宿,与张嫣异榻而眠。

这一日正是上食之日,张嫣命岑娘精心准备膳食。到了申时三刻的时候,刘盈便停了宣室殿的政事,回到了椒房殿。

“慢点儿。”他笑着抱住扑出来的张嫣,喟道,“你好歹也是咱们大汉的皇后了,若总是这么孩子气飞扬,可是不太好。”

张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嫣然道,“可是陛下,人家一个人待在椒房殿里,闷的慌么。所以才会盼望陛下多来椒房陪陪阿嫣。”

刘盈倏然生疚,伸手抚了抚她的青丝,柔声道,“觉得闷就自己找些消遣吧,你不是爱看书么?天禄阁里有很多孤本,可以常去那里看看。”

她扑哧一笑,“天禄阁的书吏大约看见我就怕了,我几乎将半个天禄阁给搬到椒房殿来了。”

“那倒是。”他走进椒房,哑然失笑。

殿中满满的放着各种书籍,不同于后宫其他宫人处的脂粉弥漫,椒房殿永远扬着一种清淡的书卷香,令他身心惬意。

宫人摆上膳食,分案而置。刘盈忙了一整天,此时倒也真是腹中饥乏,跪坐在案前举箸夹菜,尝了一口,忽得笑道,“椒房殿的食官果然好手艺。如今朕身边的随侍但凡说起幸椒房殿,竟比朕还要热切。实是阿嫣你殿中的食膳令人牢记向往。”

长骝伺候在皇帝身后,不由尴尬一笑,道,“陛下看您说的。不过。”他微微咽了口口水,道,“上次岑食官做的卤肉可实在是味道不错,明明是白切牛肉,也不知是如何烹调,一口咬下去多汁而味鲜美,令人口齿生津。不知今次可还有?”

张嫣微微一笑,眼瞧解忧。解忧便笑揖道,“椒房殿中少做重复食膳,岑食官不知韩公公喜爱卤肉,便没有特意准备。不过。”她望了一眼面有失望之色的长骝,笑道,“岑食官擅长的可不是只有卤肉一种的。”

膳食虽味极鲜美,但刘盈其实用的是有些心神不定。张嫣敏锐察觉,张口问道,“陛下有什么为难之事么?”

第99章 论证

刘盈笑睇她道,“那些事朝堂上的事情,说了阿嫣你也不会懂的。”

她不服气道,“陛下这话可不够公允,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懂?”

他被她逗笑,“哦?那么朕便请教请教阿嫣,清净无为而治国,是否是对如今的大汉最好的方式?”

这一年,刘盈将满二十周岁。二十岁是一个男子的成年礼,加冠过后,他便不再是任何人眼中的孩子,应当独立的承担起一切家国赋予他的责任。

为储君的时候,他对治理国家也有过很多理想。但只有待到自己真正成为皇帝后,才知道,现实与理想之间有太多的不同。开国功臣之间互友联姻盘根错节宛如藤蔓,纵然他身为嗣帝,也颇有为之掣肘施展不开的感觉。

这其中,最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却是相国曹参。

萧何故去前向他荐举曹参,他便遣使到齐国请曹参回朝。然而曹参任汉相二年来,得过且过,举事无所变更,于大汉并无建树,他曾私心疑虑相国是否疑他年少,难堪大任,于是遣太中大夫曹窟归家,问父“为相国日饮无所请事,何以忧天下?”曹参怒而笞子,斥道,“趣入侍,天下事非乃所当言也!”

纵然是公认的慈仁之君,刘盈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不免有些意气,于是故意在第二日朝堂上责问曹参,“前日之事与曹窟无关,乃是朕命他去劝谏相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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