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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117)

作者: 柳寄江 阅读记录

“可有太医诊断及起居录?”

“怎么?”吕后的声音扬起来,“相国不信哀家?”

……

过了一会儿,外间事偕,吕后绕过屏风,瞧见外孙女跪坐于榻,眸微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整个人分外沉静。

“在想什么?阿嫣。”她唤道。

“嗯——皇帝舅舅的病,到底怎么样?”

吕后哼了一声,恼的紧,“他的病早好了。只是像断了脊梁骨似的,荒废朝政,整日里厮混于后宫,沉迷酒色,长此以往,如是掏空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张嫣微微怨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阿婆,你若当真这么在乎这个儿子,又怎么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

“阿婆。”她想了想,道,“我想去看看皇帝舅舅。”

“也许,我有法子让他振作。”

她一路通行无阻的穿过未央宫,直到遇到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宦官长骝。

“陛下现在在何处?”她问,声音清脆利落。

“那个。”宿日清持稳重的长骝今日里面色却着实有些尴尬,“陛下现在还在寝殿之中,尚未起身。张娘子不宜进去。”

“什么。”张嫣吃了一惊,回头瞧了瞧天色,“日已近中天,都这个时辰了,皇帝舅舅还没起身?”

“……”

“舅舅不是每日都要晨起骑射的么?”

“那是从前的事了。”长骝叹了口气,无奈道,“从……那日起,陛下就再没那个心思了。”

她抱着肘在寝殿门前侯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孕起了一股怒气,当怒气越来越增长的时候,她跳起来回头,瞪着长骝道,“你去催他起来啦。”

“张娘子。”长骝苦笑道,“你这不是为难奴婢么,奴婢哪有这个胆子?”

她跺跺脚,干脆自己进殿。

殿门前的戍卫执戟交叉相拦,生硬道,“陛下寝殿,他人不得擅闯。”

张嫣从袖中取出太后手书诏令,扬眉道,“我奉太后之命而来,谁敢拦我?”

“这……”吕太后积威之下,两人便神色迟疑,手中戟也有所松动。

“既是太后的意思。”长骝挥袖道,“你们还不让开。”

论及揣测年轻的皇帝的心意,未央宫中,无人能及自太子潜邸之时便追随在太子左右的长骝公公,侍卫们便推开一步,让出殿门。

“长骝公公。”身边的小内侍白着一张脸,轻轻道,“这样,不太好吧。”却在长骝的瞪视中低下头不再言语。

长骝忧虑的看了承明殿一眼,在广袖的遮掩下微微将手握紧。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陛下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如果有人能够敲醒他,哪怕只是可能,他也愿意去试一试。

作为后宫中皇帝的寝殿。承明殿出乎意料的“简朴”。玄色的帷幄缓缓的垂下来,宽广御榻之上,穿着白色中衣的少年侧身熟睡,双眼之下带着淡淡的青色,面上神情却像个孩子。而空气中四布一种秣淡的麝香味,让人迷魅而晕眩,而当初伏近少年身边所触清冽的甘松香,却淡到无迹可寻。

张嫣忽然间就心浮气躁,上前发狠去推他的肩膀,“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如是推了几下,刘盈终于醒转,只当身边的是昨夜侍寝的宫人,没有睁开眼睛,伸手将她搂到面前,欲要亲吻眉眼。

少女颊上幽香闻在鼻尖,清甜可掬。

第72章 舐伤

张嫣大声叫道,“舅舅。”声音中含着惊惶。

而同时,因为她竭尽全力的后仰,少年的唇从她的右颊上擦过,醇酒的气息夹着一丝甜腻,混合着少年身上的热力,充郁在口鼻之间。一瞬间,知觉特别敏锐,其上细小的绒毛,分明能感触到少年双唇的温热和如羽毛般的柔软。

刘盈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双眸望着怀中的少女,她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娇柔动人,而左耳垂上一粒胭脂痣,色泽鲜红,微微凸起,很是可爱。

“阿嫣。”刘盈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推开,“你怎么在这里?”

她跄踉了一步方站住,抬头道,“那就要问舅舅你了。”

她力图说的义正言辞一些,然而适才的场景盘桓在心头,挥之不去,面上的热度一直在灼烧,最终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刘盈亦是尴尬的目光都没有摆放之处。

这意外的变故,让二人之间气氛暧昧而又尴尬。一时间,张嫣有点恼,有点想哭,有点想伸袖狠狠的擦拭面上的痕迹。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软软问道,“舅舅如今这般自暴自弃,可还记得当年延请商山四皓之时,曾经说过的话?”

当时他正是胸怀天下志的时候,心志坚定而目光清亮,在须发皆白的东园公面前侃侃而谈,自信道,“煌煌者为华,恢恢者为夏。”

那个说着“我只盼能让百姓渐渐富足安乐,不再受战乱之苦。”的少年,到哪儿去了?

刘盈目露痛苦之色,淡淡道,“阿嫣,你还太小,不会懂。”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张嫣尖锐质问道。“当年高帝与西楚霸王逐鹿天下,又何尝战无不胜,几死者数焉,若他也像你这样,一遇到挫折就颓然放弃,这天下如今会姓刘?”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刘盈烦躁的动了动腿脚,“如果是面对敌人,再多的挫折,朕都不会畏惧。可是。”他的眸中透出一点软弱迷茫,“若那个人是你嫡嫡亲的母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能怎么办?

正因为是血脉相连,所以不能放弃,不能妥协,不能背离,不能……

不能面对。

他伸手抚额,“朕永远都想不通,杀人亦不过头点地,她就有必要做到这么狠决的地步?”

“为什么?”张嫣冷笑扬声道,“那你可得去问先帝。”

“阿嫣。”刘盈吓了一跳,扬声斥道,“你不得对先帝不敬。”

“无礼?”张嫣瞥过他一眼,“陛下大概忘了,只要我觉得有理,纵然是先帝在世时,我也是敢在他面前说话的。而今日太后与戚夫人闹到这样惨烈的地步,不得不说,当年先帝也要付上一半的责任。”

“你这是欲加之罪。”

“呵呵。”张嫣笑着摇头,“陛下是男子,所以不懂女子在想什么。古语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帝在后两者做的都算出色,偏偏在齐家之上,端不平水,于是埋下祸根。先帝宠爱戚夫人,于是放任她挑衅皇后,甚至……他若是真的为戚夫人好,就该教她知进退之道,明处事之分。很多时候,家庭就像一个国家,为人夫需有平衡之道,正妻无宠而擘妾当道,焉有不取祸之理?”

“照你这么说。”刘盈苦笑道,“丈夫在自个家中也要兢兢业业,不能随心,岂不是太辛苦?”

“比不上女人辛苦。”张嫣扬眉,忽的冷笑,“还是,在你们眼中,女人就是一个消遣,根本就不必管她们的喜怒哀乐?”她瞧了瞧凌乱的御榻,“陛下可还记得,昨夜躺在这张榻上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长的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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