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吃完粉以后又泛起困来，纪灵暂时先将他给安顿在了自己的草堆上，又用一块带着几个破洞但保暖性还有的兽皮将他裹住。
冬天来临之前昼夜温差已经很大，不好好保暖的话是可能冻着的。
纪灵将之前煮粉的东西都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等闪电回来以后再煮两个人的晚饭。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上升的月亮，也有些担心起还未归来的闪电了。
纪灵搓了搓自己的指尖，伸手在火堆的余温上烤了烤，她正在考虑等待的间隙里要不要回到屋里和小山搂在一起睡一会儿时，部落门口忽然传来了高声的叫嚷。
这声音几乎惊起了所有原本安坐在自己家门前或者屋里面的人。
几个先打猎归来的男人是反应最快的，几乎立刻拿起了自己的石刀和骨刀。
纪灵的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的部落之间相互进犯是非常普遍的行为。特别是他们这样人口稀少的小部落，如果遇上有备而来的大部落，那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可能被夷为平地，男人面临死亡，女人则面临被凌辱，一些少年小孩儿等则也会变成奴隶，从此命运悲惨。
纪灵在一瞬间就盘算好了带着小山一起跑的路径，不过她又看见那些拿着刀具跑向部落门口的男人们并没有与来人开战，而是都纷纷放下了自己的骨刀。
有人举着火把迎过去，纪灵跟着也站起来往前迎了两步，她这才看清部落门口的情况，有一个鲜血淋漓的人正被抬进来。
纪灵的心里一下有了非常糟糕的预感。
火光摇晃，纪灵飞奔过去，在看清昏迷不醒人的脸的一瞬间，心猛然沉到了谷底。
闪电年轻黝黑的脸上有些脏污的血迹，他的嘴唇苍白，浑身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他的手臂上有好几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但更加可怕的是他的下身，他的一双小腿几乎被截断，伤口鲜血淋漓。
闪电的伤口处显然是被人处理过了，上面用布条紧紧勒住，还糊了些草木灰似的东西，应该是为了止血。
部落里的女人们见状都纷纷不忍心地别过头去。扛着闪电回来的两人是平时与闪电关系不错的大虎与厉。
纪灵不怕是假的，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一些，在厉与大虎开口之前，纪灵红着眼睛说：“请帮我把人先抬回屋里去。”
她尽管和闪电才做兄妹，但是原主遗留下来的记忆还是带来情感上的剧烈波动，让纪灵眨眼就滚了几颗泪珠子下来。
云在旁边已经满脸眼泪。
闪电在昏迷之中没有醒来，厉显然是得了闪电没有昏迷之前的交代了，他看着纪灵说：“灵，闪电是在打猎时遇见了猛虎，他让我告诉你，希望你找到男人以后能带着小山一起生活。”
说着也没有将闪电往屋里搬动的意思，好像是准备就等着闪电断气然后埋了他。
这其实都并不是出于冷漠和残忍，而是在这个时代里朝不保夕，这样的事情太过于常见了。而且没人觉得像闪电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后还能活下来。
更别说接下来不久就是严冬，闪电就算不死，他也只是一个残废，活下来除了成为累赘还能干什么呢？所以有些部落成员在受伤无法劳作打猎以后，甚至会自己寻死。
这些道理纪灵都知道，但她无法忍受就这样放弃闪电的生命，这太过于残忍了。
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纪灵都想要尝试努力。
“不。”纪灵摇头。
周围的人以为纪灵是拒绝了带着小山一起生活的请求，面上正露出失望来，就听见纪灵接着重复道：“请帮我先把闪电抬回屋里去，我会照顾他。”
厉和大虎显然都没有想到纪灵会这么说，在他们的预料里照着纪灵的脾气，面对这样的事情恐怕得有一番苦恼和六神无主，却没有想到此时的纪灵尽管脸色有些苍白，可语气却很坚定。
到了这会儿，厉和大虎也没有说其他的，只帮着纪灵将闪电抬回了与小山几米远的屋里，将闪电放在了草堆上。
纪灵又扭头对云说：“云，能借我两个瓦罐吗？”
云连忙点头，扭头跑了出去。
厉站在原地看着纪灵道：“如果要帮忙搬人，你再来叫我。”说着也转身和大虎一起离去。
闪电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个必死之人，所以其他人的淡薄反应也在这个时代的情理之中。
纪灵点头，又谢过他们将闪电带回来，这才转身出去用空余的那只瓦罐生火烧水。
晚上的天气很冷，对于失血过多的人来说寒冷则会更加明显。而这第一个晚上能不能熬过去对于闪电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云拿了瓦罐跑回来，看见蹲在地上生火的纪灵，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你会照顾闪电的是吗？”
纪灵接过瓦罐，随后又加了几块大的木柴进火堆里面，对于云的问题，她自然点头：“当然，他是我的兄弟。”
她要用木柴烧过以后的炭火放进瓦罐里变成炭盆，用炭盆给小屋增加一些温度。
云看着纪灵的神色，确定纪灵并没有说假话，于是不再说话，默默站在纪灵的身边。
纪灵抬头看她，见她似乎打算留下来帮忙的样子，便说：“你能帮我去隔壁屋子看看小山吗？”
云连忙点头：“可以。”
云走后，没想到前面刚离开的厉和大虎又回来了，他们扛了半只野猪回来，少说也有两百多斤。
第4章
这是他们这趟打猎的收获，原本一头野猪是要三家人分的，不过现在闪电出了这样的事情，厉与大虎都有照顾寡弱的意思，便直接分了半只野猪给纪灵，也起码能帮助他们让这个冬天不那么难过。
纪灵谢了他们，也没有推辞。这个时候的推辞不是客气，而基本是自杀了。
她不可能做到眼睁睁看着闪电死去，也不可能做到因为残疾就放弃对家人的照顾，但正因为这样，纪灵也知道这种与时代相互冲突的观念只会给自己的生存带来更大的阻力。但阻力并不意味着绝境，只是意味着她需要花更多一点力气，纪灵不清楚结果到底会怎么样，她只知道不坚持试一试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外面瓦罐里的水终于随着火焰的炙烤而咕嘟咕嘟冒出热烈的气泡，纪灵走出去将瓦罐取下准备端进屋里。外面不远处站着好些部落成员，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们现在聚拢在一起应该是在讨论闪电。
纪灵全当自己没有看见这一幕，扭头回了闪电所在的小屋里。
等纪灵想要用热水帮闪电擦擦脸时，她才发现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称手的毛巾类的东西。纪灵狠了狠心，回到自己的小屋将挂在屋外的那件拧饱果粉的衣服取了下来，然后当着屋里云的面用石刀隔了一小块下来。
不过这次云没有说话。
纪灵回到闪电那边，用布料吸了水分又拧干，然后将留有余温的布料轻轻贴在闪电的脸上擦拭，而后又一路挪到下面，这样反复用热水为闪电提高周身的温度，希望他能够挺过这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