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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70)

她第一次看着他,毫不躲避。

他立刻觉察到了异样。

简苍擅长土木建造,了解山形地势,玩弄起陷阱暗道时,可谓驾轻就熟。脚下的这块石头,卡在草泥之中,受潮湿雾气所浸,已出现松滑迹象。而她上山之时,就随手拣了两小块尖石,抵在大石舌喉之下,使它暂时保持了平衡。

萧政一上来,就会打破平衡。他是练武之人,脚步抢滑两下,还能挽救局面。

可是简苍不会放任他挽救局面。

她拼尽全力冲向了他的怀里,他背后放空,若躲避,势必会让她一头栽下去。

最终的结局就是他抱住了她,用后背触地,滑过一大片潮湿的草坡,然后径直掉下了断崖。呼呼雾风袭来,他将她捆在怀里,极清楚地说道:“至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他看着怀里的她,她已闭上了眼睛,颜面绷得极紧,不过咫尺的距离,她听了却是毫无反应。

简苍一心求死,不惜拉萧政垫背,比起以前只对付他一人的做法,手段更显得绝烈。

萧政生起一股激愤,甩开手上早已备好的长鞭,缠住了断崖突起之处,减缓了下落的力道。

两人一前一后,掉在崖底盛张的树冠上。

简苍发力弹跳起,朝树下跃去,可是不如意,依然落在了萧政手里。

他提着她的绸绳腰带冷笑:“我就知道你算好了退路,舍不得让我死。”

她背对他,向外爬去:“侯爷的反话当真说反了,我极希望侯爷能死掉,不惜赔上自己的命,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在下面长出一片林子来。”

萧政猛劈了一掌,强烈的气息搅动树冠抖动,如波涛一般,起伏托举简苍的身子。她不敢动了,他将她扯了回来,冷森森地说:“下次再触怒我,掌风就不会偏落。”

萧政提着简苍跃下树冠,才站定,简苍就跪坐在地面上。他逡了一眼,发现她没有铠甲的抵挡,四肢擦出不少了血伤。他拉着她的衣领,不让她坐下,冷冷道:“朝前走,耽搁不得!”

四周风声萧萧,夹杂着夜兽的低低咆哮。

简苍听得心怯,捂住外衫,仍然觉得冷,索性将绸布披在了身上。她在风里艰难迈步,血珠缓缓滴落,身后之人毫无怜惜心,除了托她腰部一掌,将她催得快了些,就再也没有动作。

第57章 折磨

夜如泼墨,枭鸟怪叫,振翅飞远,呱的一声吓着了简苍。她小心翼翼看着四周,脚下走得极慢。相比较身上的痛,她更在意夜里的景况,心尖揪得紧,连呼吸也是沉的。

萧政见她一副不顶事的样子,讥笑道:“逃了多次,还没练出走夜路的胆子?”用鞭梢推了她一下。软腰突受硬物,她不由得惊叫一声,跳到了一旁,回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萧政掀唇又讥:“你身后还有个活人,忘了么?”简苍裹紧绸布,并不应,转身朝前走,视他如无物。他沉着脸,捞起绸绳,向怀里一带,扯得她踉踉跄跄地奔回来,她明白了他的意图,在脚下使力,不愿倾倒过去,最后气力不济,被他拖到地上跪坐着。

萧政淡淡道:“见你怕不过,好心给你一臂之力,你倒是使起了牛劲。”

简苍撑着地面站起,绸绳忽一动,又扯得她滚落下去。她索性卧倒在地,清声答道:“侯爷真是好心,就不要勉强我回去,替您修建那些杀伐工具。”她将厌战心意表明了多遍,奈何他听不进去,不仅如此,他还拿捏住她的善心,以他人性命做威胁,迫她就范。

简苍心慈,也经不住他的一次又一次的威逼,一颗心被折磨得鲜血淋漓,还需得与他周旋。逐渐地,她对他就失去了耐心和亲和感,将他当作恶魔来看待。

萧政走到简苍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之所以活着,就是源于你土木建造的本领。剥夺了这项,凭你多次出逃的事由,我要杀你,天经地义。”

简苍不答,心里在想,就是为了避免被你利用,成为攻城掠地的战争匠师,我才亡命天涯。

她性子柔,不善于扮黑脸冷落人,可是面对萧政时,她总是抑制不了满心的惧怕及厌恶之情,只想避得远远的。

她撇过头,屈膝撑起了身子,这次萧政没有摔她,还将她衣领一提,拖到了身边来。

简苍受惊,远避一步,他看了冷笑一下,扯着绸绳拉她走。他的步子大,她追不上,一路走得踉踉跄跄,伤处擦出更多的血水来。她不求饶,他毫无怜惜,扯着她奔走一阵,累得她直淌汗。

萧政抬头望望山势,还未到一半路程,丢下绸绳说道:“歇息片刻,再赶路。”

简苍勉力站直身体,吐纳气息,汗水、血丝滑落不停,在冷风中凝成一片冰凉意。

他目光如炬,能看清她的现况,偏生不施以援手,只淡然旁观。

她自然是背对他,不看他的脸。

夜里太静,小兽奔走发出窸窣声,简苍害怕得无话找话说:“侯爷不唤骑兵下来接您吗?”

身后无声,她不明就里,悄悄退了一步,靠得更近了些。

萧政嘴边泛笑:“他们一来,我怎好下狠心折磨你,总得给你留些面子。”

简苍信了他的话,不由得凝住了身子。他又说:“我一人带着你,心里更舒适些。”

她瑟然道:“折磨我,就会让侯爷更高兴么?”

他不清不淡地应着:“你一逃两年,让我多份心念着你,也是本事。”

她听不懂,低头无语,柔软的唇抿成一线,生出怜弱意态。他看了心里一动,言语上不由得直白了许多。“我想练练你的胆子,多拨了一些时间与你相处,这话总能听得懂?”

她紧张地问:“练什么胆子?”难道是逼迫她放心大胆地走夜路?

他蓦地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送到眼前来,凝声道:“可以让你直接看着我的脸,不害怕。”

她立刻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不能看,要做噩梦。”

他丢下了她的头发,神情又变得冷峻起来。

她被大力带得歪了一下,发丝刷过颜面,像是一只无形之手,拂了她一记耳光。她知道这种反应还是温和的,壮胆把话说完:“我落在侯爷手里,身心上下都是污秽的,只有梦境是唯一的清净地。若是连这个都守不住,我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萧政冷声问:“拿死来威胁我?”他浑然不觉,握鞭的手指已不知不觉绷紧。

简苍踮脚扬起脖颈,在夜色里露出一截洁白的肌肤,将她的薄弱处送到他跟前说道:“何必威胁侯爷,我就站在这里,侯爷只需动动手,就能一掌劈死我,我只是求个痛快。”

萧政扬起手,劈向了简苍的脸面,掌风落到一半,又生生克制住。她听闻风声,闭眼轻哂:“所以我的脸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是么?”

他弯腰拾起绸绳,使劲一带,扯得她踉跄一步,磕上了他的后背。

背部生硬如铁,撞得她额头发痛。她抬袖去摸痛处,脚下追赶不及,被他拖拉倒地。他心底生出一股戾气,将原本有的柔情涤荡了干净,狠劲传递到手上来时,就让他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在砂石地面上拖曳着她的身体。

简苍受痛,挣扎说道:“杀我不过一招而已,又何必这样羞辱我?”

萧政冷笑不答,继续朝前走。她咬紧牙关,将手指扎进地底,紧抠着不放,奈何力弱,已折断了食指。尖锐的痛意使得她冒险做出一个巨大的决定,她翻滚着身子,狠狠朝路旁的尖石撞去。

血从额上流下,遮住了她的眼睛,也终于让萧政停止了拖曳的行为。他大步走过去提起她,用袖口擦了擦她的血迹,冷冷说道:“与我抗争,你赢不了,以后记得放乖巧些,才能讨得好处。”

简苍昏头昏脑地站着,半晌没回过神,全身遍布痛意,麻木得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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