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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8)

阎薇下令在砍掉的杏花树桩上搭建竹亭,正杵着下巴坐在里面纳凉,脸上带着烦闷之意。谢开言猜测她也是想见叶潜碰到了一鼻子灰,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将要说的话,才走过去。

阎薇果然发了一顿娇嗔,责怪叶潜好不识好歹。

谢开言放下酬金,交代完被她花掉的银子差额随后会补上后,就想安静溜走。

阎薇拉住谢开言的袖子,叫嚷道:“拿了我的银子又没办好事,当初你夸什么海口嘛!”

谢开言摸摸发红的脸,讪讪走回座位,陪着阎薇枯坐。

阎薇坐在竹凳上乱蹬腿,兀自愤懑怪责谢开言吹牛皮,骂完谢开言后接着埋怨叶潜,闹出极大动静。

谢开言险些坐不住了,连忙找方法安慰阎薇的小姐脾气。“阎小姐别生气,不如我陪你下棋解闷儿?”

阎薇本要拒绝,谢开言已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一张皮纸和数个木雕栅栏、猎叉和十块玉石棋子来。她摆好棋子,向阎薇演练:“这是兔子,这是坑洞,你掉进去就输了。”

阎薇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总归有些好奇心,看了一会儿,就忘记了生气,和谢开言下了一盘五兽棋。

谢开言第一盘故意磨蹭许久,才输给阎薇。

阎薇呵呵笑道:“再来再来。”

谢开言道:“需下彩头。”

阎薇撅嘴:“你穷得什么都没有,还敢与我□□头?”

谢开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镂空铰丝球、竹蜻蜓、陶哨、绢布蝴蝶,一下子摆在桌子上。

阎薇睁大了眼,伸手去摸,谢开言又抢着将小玩意儿扫进衣襟里,只拈出一个陶哨,朝阎薇吹了吹。

阎薇生气道:“神气个什么呢?以为我没见过么!我只是不喜欢随身带着这些俗玩意儿罢了!”

谢开言笑道:“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我敢担保大小姐没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儿,大小姐愿不愿与我赌棋,输了我就送你一个,赢了就当我偿还了所欠的银子?”

阎薇拍着桌子:“赌就赌,本小姐怕了你不成?”

两人赌棋的结果就是谢开言的猎人横冲直撞,将阎薇的兔子松鼠都赶到了坑洞里,将它们一网打尽。

阎薇愣了半天,突然掀开棋盘,嚷道:“你骗人!刚才那盘棋不是这样下的!”

谢开言弯腰将棋子等物捡回锦囊里,淡淡说道:“棋盘棋子都是我雕琢出来的心血,规则自然由我来定,阎小姐只是个参与的客人,怎能计较这么多?”

“可是——这是极为没道理的!”

谢开言坐了回来说道:“银钱相偿,不准耍赖,先前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阎薇越想越生气,踢着桌子不依。谢开言低头在锦囊里翻拣半天,才拿出最小的一个陶哨,忍痛给了阎薇,随后扬长而去。

阎薇坐在竹亭里生闷气,突然看到从粉墙转角处走出来的一道雪白身影,马上大喜过望跑了上去:“潜哥哥!”

叶潜站在杏花下,看着谢开言远去的背影,红色花瓣扑上他的衣袖,落上他的肩,他动也未动,久久凝视着远处。

阎薇在一旁跺脚,都没有拉回叶潜的视线。

叶潜此时神色冷淡,心底却察觉到了一丝痛意。在他记忆深处,曾有一个灵活的影子逗他开心,摆出许多孩童的玩意儿,还哄着他下了两盘规则不一的狩猎棋。

那是他极为美丽却遭遇不幸的娘亲。

时隔十一年之久,往事带着一种调皮的模样回到他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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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就在叶潜内心颇为震撼的那一天夜里,谢开言穿着夜行衣盗走了紫金卷轴,还将叶潜的右手刺伤。叶潜几度欲下杀手铲除谢开言,偏生又狠不下心来,最后放任她带伤逃走。

他原本就猜得出来她不是真正的海盗,可是今夜与她兵戎相见时,他仍旧希望她的出身简单些,只是一名误打误撞跑进来偷卷轴的海盗。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避免不久的将来,她为了她的国家而与他站在对立面。

她说她叫谢开言,是南翎国人。

他还没有料到,她不仅是南翎国人那么简单。

在华朝发动的清边战争之前,叶潜仍是一身白衣站在杏花树下计算潮汐起替。他看着连绵不绝的海水,有时会产生错觉,觉得里面会冒出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再次随着海潮的冲击送到他眼前。

失了卷轴的那天凌晨,海边起了大雾,渡口的渔船传来消息说,她就是乘船出海,离开青龙镇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整日立在海边的叶潜极目远眺,所关注的海面就显得更加宽阔了。他一次次地看着潮起潮落,一次次地送走海日西坠,终于想明白了,他在下意识地等待着海盗的归来。

海盗并没有回来,而是在华朝加急送回的战报中出现了她的名字。

叶潜终于相信了,谢开言不是海盗,而是声名赫赫的谢族人。

再次见到谢开言之时,她正是为了谢族荣誉来约战载誉华朝的白衣王侯“叶沉渊”。

叶沉渊这个名字,叶潜终于从谢开言嘴里听到了。

他记得这个覆冰守残的名字,背着黑暗的往事生活了整整十一年,时刻未曾忘记那些惨痛的过去。

但他不希望由她来唤醒他的仇恨。

她要战,他便应战,也可趁机向举棋不定的皇帝表明,他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他在文武约战中输了两场,败在了她的手下。

可是她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高兴。

他猜想她是看穿了他,所以只施了个辞别礼之后,再次离开了他的眼前。

那一晚,叶潜将自己关在寝居内,不点灯,只在黑暗中苦熬。修谬以为他是在反思,极早就离开了叶府,唤下人不得进门去侵扰。叶潜任由右掌的伤口越来越痛,不去治疗,只想留下这个终生难以愈合的伤痕,提醒他,不能再心软。

他痛恨自己,怎能为了敌对的谢族人动心。在他半是自责半是苦涩地静坐时,他又不能抹去谢开言留在院外的那些记忆,包括少女时代她留下的那一道暖阳风景,心底兀自痛苦了很久。

卓太傅大概察觉到了什么,竟然找到谢开言,要她送上续补伤手的药引。

谢开言朗然答应,又一次出现在叶潜面前。

叶潜看着她趴在墙头讨好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

看见谢开言回转到叶府,是修谬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频频口出恶言,甚至施暗手要将她撵走。

叶潜知道修谬的远见性,也相信修谬的眼力。只因修谬已经察觉到,谢开言的三次回转必定会影响到他。

叶潜再也平衡不了他们三人之间的角力,索性狠下心来,不回应谢开言的追逐。

谢开言大病一场,仍然拖着疲软的身子来窗外给他讲故事。

睡在冰水里的叶潜听见窗外那一声声的咳嗽,又何尝不在煎熬着自己的心?他发觉越拖下去,越是对己不利,终于借着皇帝下的诏令,将他流放到北疆之际时,他发狠赶走了谢开言。

此后半年,他的世界清净了许多。他不再去想她会变成什么样,他不再去听她的南翎国又坍塌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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