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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方少年游(207)+番外

待至初一再次落下,那三道雄浑掌风果然忌惮他手中的使臣,没再追着拍出。

场地里很空旷,外围跑动随行护卫,众人搭箭张弓如临大敌。

一名黑袍老者当先走出,背负起双手,冲着初一冷冷一笑:“公子果然没猜错,你果然来了。”

此人身形高瘦,面容枯槁,脸上沟壑深深纵横,风霜刀刻的额角处太阳穴高高鼓起。他的身后,徐徐跟出两名绿袍白衫老人,分据两方成犄角之势。

这种默契的占位,这种强烈的杀气,除了秋叶世子手下的“苍山三隐”松竹兰,其余人不会具备。这三老功力修为逾越百年,五年前联袂被驯服,自此经历大小四十桩战例再无败绩。

劲敌当前,焉能掉以轻心。

初一与他们一一对视后,两眼急速扫视庭院,捕捉是否另有潜伏身形,手中却提着半醉不死的使臣不动。

黑袍老者正是竹老,他仿似看懂了初一的心思,冷笑:“放心,公子留在了京师,不在这里。像你这样的蝼蚁小民,他还不屑于亲自动手。”

“如此甚好。”

初一微微一笑,突然长身一动,将手中使臣扔了出去,狠狠砸向话音未落的竹老!他趁着这一袭之力撕开阵势缝口,借机扑向三人,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夜色更冷更寂,空余掌风嗤嗤作响,四周卫士不能辨认敌我身形,不敢贸然放箭。五十多招之后,兰竹两老亮出武器,绿玉杖与竹剑尖一交搭,内力如泉喷涌,齐齐冲向前方。

阵中的初一没有任何利器傍身,只能硬硬接下这呼号天地的一击。他斜插身子避过锋芒,兰竹随后的掌风赶到,恰好算准了他的退路,将一股阴冷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胸口。

这一掌力道奇大,已有玉石板砖闻声裂碎。

初一惨叫一声,嘴角流下一缕鲜血,合着他鬓角的冷汗一起,斑斓地甩开在白石地板上。他捂住前胸,身子有如纸鸢离线,径直飞向了外墙,扑通一声落在墙外泥土上,再无任何动静传来。

“不过如此。”竹老收了竹剑,挥袖示意卫士去将尸身收回,眼里闪动倨傲之色,“难怪他只往中庭跑,原来是想抓住使臣求退路,眼下可是如意了么?”

白衫儒雅的是兰君。他反手提着绿玉杖,看向竹老,沉吟:“我记得公子曾说过……不可小觑初一……”

高高胖胖的松柏和尚跑过来,大嚷:“打得太不过瘾了,才对了五十一掌!”

三人正迟疑间,先前跑出中庭的卫士急匆匆走了回来,喘气道:“禀三位先生,墙外只有一口血迹,不见任何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无方新文有个群:63746423,群内宗旨反对盗文,敲门砖是“喻雪的佩剑叫什么名字”,同时感谢无方热心MM为故事手绘的插画,地址是插画图

☆、追杀

云胡客栈外连护城河,河水并未干涸,时常有落花飘零其上,卷起一道道漩涡奔赴下游。它的浑浊到了瀛云镇口变得清见缓逐,似悠闲老者一般,平稳步向塞北最大内川湖,延泽。

早已打探好地形的初一利用河水逃生,利用河水遮掩他的一切味道。水流稍急,他泅在河底吐出两口鲜血,也吸进不少泥沙。

两老联手一击,足以匹配惊天动地。倘若不是他提早鼓气,以最强韧的内力与之对抗,这一掌生受下来,不死亦残。

饶是他的身体受过药裹,能经受最大的棒捶鞭笞,这种阴冷的掌风拍下来,他终究还是伤到了三分筋骨。

河水已经出了镇外,渐趋平缓,初一索性仰躺在水面上,任水流带动他四肢漂浮。天色熹微,不知漂流多久,他回眸一看,视线触及一道雪白身影。

纤尘不染的白衣公子,寂静伫立在河流尽头,仿若晨起雾间破水而出的修罗神族,出现得恰到好处,截断了初一唯一退路。

及近,他的冷意更盛,杀气更浓。

初一四肢冰凉,额角渗出一层冷汗,他竭力控制面容的平静,仰躺在水,不闻不动,心里却是暗想对策:刚借兰竹两老一击之力逃出生天,受三分内伤,气息尚未调和,又遇见剑术孤绝者,喻雪。

江湖四公子之一的喻雪。嗜剑如命的喻雪。

只要是稍有耳闻者,想必都听说过一个传奇:雪公子十年前败于世子秋叶,发誓终生不用左手剑,苦练右手。十年之后,他的右手剑跻身江湖剑术前三,鲜有抗衡者。

而且雪公子嗜剑。他在江湖中疯狂搜集各种利器,以求打败秋叶手中持有的蚀阳,这些都是不传之秘,初一当然也知道。

但是,与之无冤无仇的雪公子为何会在这里出现,这是初一很想知道的内容。

“初一?”喻雪直视水里飘过来的人形,冷冷吐出两个字。

初一不动。他的容貌在半年前改变过一次,现已恢复,又恃与雪公子首次见面,他没必要动。

突然,一股强烈的冷风呼啸扑来,搅动水花纷然散开,假使不避,胸口大穴必定被浪刺劈中。初一听得真切,沉身一压,似一尾青鱼斜滑河底,缓解了水面的强力,口腔里也啃到了两簇泥。

他冲出水面,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缓缓擦去嘴角的污秽:“阁下是?”

喻雪从左袖中抽出一把白亮窄剑,森然指地,脸上是亘古不变的冷漠。

剑形古朴,长如兰叶,瘦且尖利。

传闻中能证实雪公子身份的武器,也是卫子夫所锻上古神兵之一:尚缺。

“我叫喻雪,这是尚缺。”他简短地说,“拔剑。”

初一抬上双手,让流水漂浮起双袖:“无剑可拔。”

喻雪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近河床,他的履底轻忽,竟是不沾一片绿草。面对神色转变的初一,他口中的冷漠不减分毫。“我是使臣的护师,世子派我来杀你。”

短短两句话,道出了内中诸多隐秘:堂堂雪公子被指派为辽使二皇子的私人保镖,可见世子对使臣的重视;世子竟然能预料到夜袭客栈者的退路,先委派人等在这里!

初一的心思也转动得快,他不由得冷笑:“好厉害的世子,好阴险的老柴。”

喻雪止步:“此话何解?”

初一的袖子仍旧漂浮在河面,他却将手沉入水中,五指梳抓,裹住了一些泥。“没人能知道我会去云胡,除非有人先布局,叫柴大老板告诉我哪里有镖车。他不在四海赌坊张网捕捉,却在这里等着我,不是猫戏老鼠又是什么!”

话音一毕,他长身飞起,将手中泥丸劲力射向喻雪周身大穴!

喻雪出自世家名门,一袭白衣翩翩若仙,岂能让秽物沾染其身?他提起长剑冷劈一记,顿时一道深沉的沟壑走向河床,震得泥土簌簌翻向。

初一跃上草地,向后凌空一翻,趁着一击一退之机,将身上外袍褪了下来,握在手中迎风一抖。随着他的手腕不断旋转,一条浸渍了河水的衣棍赫然呈现。

正是武当正宗心法“束湿成棍”。即使拼尽深厚内力,他也当挫杀雪公子,否则难以脱身。

初一低声一喝:“得罪了,雪公子!”

顷刻间,两条身影交错在一起。喻雪剑招实用,只提剑长劈,剑气仿似冰峰雪柱,轰然压倒一切,初一凝神苦对,细看他的出手方位,两遍过后,将他的起势摸得清清楚楚。

初一突然撤了掌中衣棍的内力,那件外袍扭曲似鞭,软软地缠上了喻雪的剑。他低身一转,蓦地穿插进喻雪胸怀,一招“老树盘根”掌击喻雪小腹。

后背空门大开,湿淋淋的头发披散在中裳上,特地送到尚缺剑前。

喻雪依势持剑横扫,犀利剑气劈断缠阻的外袍,划开了初一衣衫,也剪下初一的大半截发尾。

被剑气激撞的头发有如黑色小蛇,在风中乱舞。喻雪眼前一花,视线尽是阻碍,待至发丝落地,那件破碎的袍子又如沾湿了翅膀的蝴蝶,一片片地滑过尚缺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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