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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67)

药郎道,“中毒之人初时并无症状,继而乏力,等到察觉腹痛时,已是回天无术……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

亲耳听到自己曾经的死状,虞灵犀难掩波动,接过药郎手中的瓶子闻了闻。

淡而熟悉的苦涩,她心下一沉,攥紧瓶子道:“不错,是这种味道。”

“此药有个极美的名字,叫做‘百花杀’,原是漠北受降部落带进中原的奇毒。此药除了验不出来外,还有个特性。”

药郎将那条暴毙的金鱼夹了出来,搁在另一口没下过毒的缸中,做了个“请看”的姿势。

未曾下过毒的那条活鱼张嘴时吞了死鱼身上沁出的黑血,没过两盏茶,也无力地翻起肚皮。

“这是……”

虞灵犀隐隐有了不祥之兆。

“此药若用在人身上,约莫六至十二个时辰发作。中毒之人与另一人骨血相融,则另一人也会染上此毒。”

药郎浸淫草药多年,说到这毒的精妙,青白的脸上呈现出兴奋之态,絮絮道:“前朝高宗征伐漠北,受降的部族便让美人服下此毒,再进献给前朝高宗。没几日高宗驾崩,众人皆以为高宗死于突发恶疾,实则不然。”

恍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虞灵犀抿唇半晌,艰涩问:“你的意思是……”

药郎道:“不错,此毒乃专为暗杀量身定做,不仅御医查不出,还能通过床笫交-合杀死另一人。”

暗杀,交-合……

虞灵犀脑子里嗡地一声,仿若当头一棒。

“先生……可肯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哽。

药郎变了脸色:“小娘子若怀疑我的能力,便不该来找我。”

虞灵犀浑身恶寒,凉到了指尖。

想起前世临死前喷在宁殷衣襟上的那口黑血,她只觉天翻地覆。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她原以为是赵玉茗因薛岑而对她下毒,直至这辈子的赵玉茗也死于此毒,她才隐约猜到,前世赵家也不过是幕后真凶的一颗棋子。

虞灵犀琢磨了很久,前世的她无亲无眷、孑然一身,她实在想不出这条不值钱的烂命,为什么值得敌人费尽心思谋害……

却原来,那人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她。

她自始至终,只是别人算计好的、用来刺杀宁殷的工具。

纵使宁殷耐药性异于常人,也掩盖不了她成为了牺牲品和“帮凶”的肮脏事实。

虞灵犀怔怔然看着自己颤抖的十指,腹中下意识绞痛,没由来恶心。

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连空气都如此稀薄。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偏殿的。

阳光倾泻了满身,刺得她眼睛疼。

胡桃迎上来说了些什么,她全然听不见了,眼中水雾模糊,耳朵里全是潮水般尖锐的嘶鸣。

虞灵犀径直越过胡桃,步履加快,越来越快,最后索性抛却一切束缚奔跑起来。

穿过门洞,越过后院,风灌满了她的双袖,肺疼得仿若炸裂,她却全然不察。

她想要见到宁殷,立刻。

竹径上缓缓走来一人,虞灵犀停住了脚步,溺水之人般大口大口呼吸。

风拂过,竹叶簌簌。

宁殷看见了她,有些诧异:“小姐……”

视线对上,虞灵犀眸中闪着细碎的光,仿若年久失修的机括般有了反应,不管不顾地朝他扑了过来。

宁殷下意识张开双臂,将她接了满怀。

裙裾绽开,纤长柔亮的头发如云般扬起又落下,宁殷僵了僵,感受着怀中如竹叶般簌簌发抖的少女,顿在半空的手终是缓缓落下,迟疑着,拢着她的后脑勺往怀中按了按。

他想了想,笑道:“不应该啊,今天才第九日。”

“卫七……”

虞灵犀颤抖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带着哭腔。

宁殷目光一沉,玩味的笑淡了下来。

他抬手托起虞灵犀的下颌,盯着她满脸的泪痕许久,问:“被谁欺负了?”

第39章 第39章 梦境

两辈子, 虞灵犀自恃清白坦荡,不曾有丝毫对不起宁殷之处。

她告诉自己可以不恨、不怨,但不能忘记自己曾遭遇过什么。

可是, 人一旦反复提醒自己曾受过的委屈,怎么可能丝毫不介怀?

她理所当然地收留宁殷, 将其当做庇护虞家的跳板。她告诫自己不能步前世后尘, 与他有超出“各取所需”以外的任何情愫……

可到头来抽丝剥茧, 自己是受害者,亦是杀人的工具。真正无愧于心的,反而是这个坏得坦荡的疯子。

虞灵犀知道错不在自己, 她只是感到莫大的讽刺, 为这半年来的一叶障目与偏见。

“没人欺负我。”

虞灵犀鼻尖微红,湿着眼眶看他, 抿着唇轻声补充,“以后, 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

她说的是“我们”,眼里有看不透的情绪流转, 和以往不太一样。

奇怪的是,宁殷却并不讨厌这两个字。

“小姐到底,从药郎那儿听到了什么?”他问。

“赵玉茗所中之毒,名为‘百花杀’, 乃是受降部族通过‘美人计’, 谋害前朝皇帝的奇毒。”虞灵犀将药郎所说的复述一遍,竭力平复自己波动的声线。

宁殷对天下恶毒的东西感兴趣,闻言道了声:“这毒倒是有趣。”

“一点也不有趣。”

虞灵犀神情肃然, 握紧手指道, “以一个毫不知情的活人为饵, 去毒害另一个人,恶毒至极。”

当然,最毒的是那下毒之人。

宁殷看了虞灵犀许久,捏着虞灵犀下颌的手松了松,指腹上移,拭去她眼角的湿痕。

男人的指节硬朗,力道不算太温柔,却给人前所未有的安定。

“那么,小姐因何对这毒如此介意?”

虞灵犀湿润的眼睫轻轻一抖。

如果宁殷知晓,上辈子她亦是此毒的容器,并在床榻纠缠后吐了他一身的血……大概会捏断她的脖子,丢进密室中再陈尸一次吧?

她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辈子没正经流过几滴眼泪,每次失态都是在宁殷面前。

她后退一步,吸了吸鼻子,再抬首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

宁殷对前世一无所知,可她不能忘,有些事必须要解决。

“赵玉茗是在进宫前一日中毒的,莫非有人要借她谋害太子?”

虞灵犀在心里推演了一番,前世宁殷树敌太多,想让他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实在排查不过来。

但如果下毒之人亦是太子劲敌,能同时与宁、赵、虞三家有交集,那排查的范围便小多了。

正想着,宁殷低沉散漫的声音传来:“若目标是东宫,便不会让那女人在入宫前暴毙。”

虞灵犀觉得宁殷说的有道理。

或许只有“坏人”,才最了解坏人的想法。

思及此,虞灵犀侧首,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你说,赵玉茗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来杀身之祸?”

宁殷没心没肺地想:杀人需要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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