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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195)

唐不离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人。

“是我以你

的名义做的。”

昭云宫,美丽的皇后娘娘含笑端坐,告诉她,“我不是和阿离说过么,周蕴卿这个人非池中之物,可得好好供着。”

(九)

虞灵犀似乎早就预料到周蕴卿的风光,以唐不离的名义资助他,有点替好友牵红线的意思。

唐不离惴惴难安,总觉得自己是个冒领了恩情的小偷。

有好几次,她想将真相托盘拖出,告诉周蕴卿:资助他的人,并不是她。

然而每次看到周蕴卿那张沉默可靠的脸庞,她的喉咙就像是堵住似的,说不出口。

她开始贪恋,开始害怕,当初风风火火、敢爱敢憎的清平乡君,变成了一个踟蹰不定的胆小鬼。

周蕴卿身边始终没有女人,连端茶送水的婢女也无,空荡冷清。于是唐不离学着做糕点和羹汤,偶尔给忙得顾不上吃饭的小周大人送点温暖。

这是她唯一能为周蕴卿做的,只有如此,她才能抵消那心底的愧疚与挣扎。

终于在烧了两次厨房,糕点硬邦邦险些噎出人命后,周蕴卿终于委婉地告诉她:“乡君不必勉强自己做不擅之事,如常便好。”

他越是通情大度,唐不离便越是内疚。

既然自己没有洗手作羹汤的天赋,那邀请周蕴卿去望仙楼用膳,以酬谢他这些时日的照顾总不是问题。

用过膳,周蕴卿礼节性地送唐不离归府。

两人骑马并驾,慢悠悠行着,不知怎的,就去了当初周蕴卿住过的后街客房。

推开门,尘灰自房梁簌簌落下,斜阳照射的墙面上,峥嵘的字迹犹清晰存在,诉说笔者胸中的恣意汪洋。

“这篇赋文千古难得,为何没写完?”

唐不离抱臂站在墙边,问道。

周蕴卿与她比肩而站,想了想道:“心不静。”

“为何不静?”唐不离好奇。

在她眼里,周蕴卿是那种天塌下来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冰人。

周蕴卿没有回答,解下腰间的细长银鞘,拔-出一看,不是匕首,而是一支笔。

他竟是随身携带笔墨!唐不离再一次被书呆子折服。

周蕴卿站在满墙墨迹前,略一沉思,便开始补写赋文。

他写得很认真,悬腕垂眸,仿佛在做一件极为神圣之事。夕阳的暖色打在他的侧颜上,镀着金光,七分清俊也被衬托出了十分。

他是这样的坦荡清正,清正到令天下宵小汗颜。

唐不离张了张嘴,再也忍不住了,鼓足勇气道:“其实,当初资助你笔墨书籍之人,并不是我。”

良久的寂静。

完了完了。

唐不离瞬间泄气,慌乱地想:书呆子嫉恶如仇,最厌弄虚作假之人!一定恨死她了!

(十)

“那个……抱歉啊,瞒了你这么久。”

唐不离没脸再面对周蕴卿,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往屋外冲。

“我知道。”

周蕴卿清冽的嗓音传来,将唐不离的脚步钉在原地。

她转过身,睁大眼道:“你说什么?”

“我知道那些东西,并非乡君所赠。”

周蕴卿总算落完最后一笔,转身看她,“我登府拜谢那日,乡君眼里的惊讶不像作假。想要查明此事,并不费工夫。”

“你竟是那么早就知晓真相了?”

唐不离百思不得其解,“那为何不拆穿我?”

周蕴卿收回笔,平静道:“乡君帮我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何况当初为我解围,教我礼仪酬酢,雪中送炭提供吃住照拂的,的确是乡君,不是吗?”

何况,清平乡君惴惴难安,想尽法子回赠他的模样,

的确有趣。

这是他心底的秘密,永远不会说出口。

一番话说得唐不离百感交集,一颗心仿佛从崖底直飞云霄。

霎时间,世界都仿佛亮堂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古板,该死的诱人!

唐不离那颗招猫逗狗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心脏砰砰直跳,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将周蕴卿不近人情的清冷外壳剥离,逼出梦里那副面色绯红、礼教崩坏的模样。

“小周大人没有妻室吧?”唐不离向前一步。

惊异于她话题转变如此之快,周蕴卿略一怔愣,随后诚实点头:“不曾。”

“你如今可是香饽饽,那么多权贵想与你结亲,为何不肯?”

唐不离又向前一步。

“不喜。”周蕴卿答。

“那些给你说媒之人都快将门槛踏破,你定是很苦恼。”

“是。”

“我亦苦于媒人纠缠,既然我们所烦之事是同一件,何不联手?”

“如何联手?”

入套了。

唐不离再向前一步,几乎贴着周蕴卿的胸膛,骄傲笑道,“我们成亲,堵住悠悠众口,如何?”

周蕴卿略微绷紧身形,垂眸看她。

唐不离从斜阳入户等到余晖收拢,直至嘴角的笑几乎快挂不住了,也没等到周蕴卿的回答。

(十一)

唐不离睁着一双疲青的眼,在榻上辗转了一夜。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大概被拒绝了。

她婚事不顺,连退亲都被退过了,被拒绝一次也无甚大不了的……

可拒绝她的是周蕴卿哪!一想起书呆子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她便心塞。

罢了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还不如去看看别的树杈。她好歹有个乡君的头衔,姿色也不差,还怕招不到赘婿不成?

唐不离握拳安慰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片刻,又颓然栽入被褥中……

还是心塞,没劲。

浑浑噩噩过了半日,便听侍从笑着禀告:“乡君,小周大人来了。”

唐不离倏地从椅中站起,见到那道熟悉清俊的身形跨进门来,她又慢慢坐了回去,抱臂哼哧道:“你又来作甚?”

“周某回府思索许久,昨日乡君所问……”

“打住!”

唐不离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恼羞道,“你昨日拒绝一次已是够了,本乡君并非死缠烂打之人,你不必登门再羞辱一次。”

闻言,周蕴卿眸中掠过一丝讶异。

“我何时拒绝了?”他问。

一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唐不离便压不住心火,色厉内荏道,“你沉默不语,不就是回绝的意思吗?装什么无辜。”

周蕴卿没有辩解,只是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哗啦啦铺平在案几上。

那卷轴足有四五尺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唐不离本不想理他,又实在好奇,斜着眼瞥着卷轴道:“什么鬼东西?”

“婚书及协议。”

周蕴卿简洁道,“我并非不愿,只是不善言辞,不如写下来。”

唐不离心脏倏地一跳,盛气凌人的语气也低了下来,吭哧道:“所以你昨晚上,就在写这个东西?”

“是。”

周蕴卿道,“结亲并非儿戏,需约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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