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药。”宁殷半垂着眼眸,取来一罐药膏捂化。
一边揉推,一边缓声道:“托岁岁的福,我昨晚忽而明白了一件事。”
他这话没头没尾,虞灵犀疑惑地眨眨眼。
宁殷俯身,耳后的墨发丝丝垂下,低声道:“白玉的质地,的确比墨玉要温软细腻许多。”
虞灵犀一愣,而后气呼呼将宁殷推开。
宁殷被她推得脸颊一偏,不退反进,反而将她拥得更紧些,轻笑声闷在喉间,震得胸腔微颤。
“你是我的。”他很轻很轻地说。
被勒得喘不过气的虞灵犀只好放软了身子,纤细的手臂揽上他的腰肢,翘了翘嘴角,“你也是我的。”
片刻,虞灵犀想起一事。
“糟了。”
她倏地从宁殷怀中抬首,慌道,“整晚未归,爹娘定是急坏了。”
虽然昨夜是上元节,按照本朝传统,这晚没有男女大防,年轻人可以整夜游玩赏灯,但昨晚燃灯会出了那么大的事,说什么也该给家人报个平安才行。
宁殷捏了捏虞灵犀的颈项,道:“虞焕臣已经来过了。”
“兄长来了?”
虞灵犀惊讶,“什么时候?”
“卯时。”
宁殷慢悠悠道,“那时岁岁累极而眠,我实在不忍叫醒,便亲自去同他说了。”
虞灵犀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你……怎么和他说的?”
宁殷看了眼身上松散的袍子和胸口的红痕,道:“就这么和他说的。”
就这么……
虞灵犀呼吸一窒。
殿门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叩。
侍从禀告道:“殿下,已追查到崔暗的下落。”
虞灵犀这才从羞恼中回神,小声道:“快去处理正事吧。”
宁殷叼起她的耳垂抿了抿,这才披衣起身。
推开殿门时,他眸中的平和笑意便化作一片清寒。
……
宁殷出门后,便有侍婢陆续进门服侍。
她们目不斜视,话也不多,倒省去了虞灵犀许多尴尬。
殿外清扫净室的侍婢路过,虞灵犀眼尖地瞥见她们手中捧着一堆熟悉的浅丁香色裙裳。
她记得,昨晚宁殷随手拿她的心衣擦拭……
脸颊一燥,她忙起身道:“等等!”
她接过侍婢手中的裙裳,躲在屏风后翻了翻,不由疑惑。
又翻了翻,还是没瞧见那件弄脏的心衣。
“衣裳都在这了吗?”虞灵犀问道。
“回姑娘,都在。”
侍婢有些小心翼翼,“可是奴婢落下了什么?”
“没什么。”虞灵犀故作如常地将衣裳还回去。
奇怪,里衣去哪儿了呢?
待梳洗齐整,用过一顿极其精致丰盛的早午膳,虞灵犀便留了一封书信给宁殷,告知他自己要先回虞府一趟。
和宁殷有关的一切,她不想瞒着家人。
谁知刚出了静王府大门,便见虞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阶前。
这次,是阿爹亲自来接她。
虞将军看着明显留宿更衣过的女儿,刚毅的脸上浮现些许复杂,半晌沉声道:“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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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88章 脚铃
虞灵犀醒来时, 腰还酸着。
衣裳和小册子凌乱地散落在地,宁殷难得没有早起,侧躺在榻边小睡, 松散的衣襟下隐隐露出紧实的轮廓。
虞灵犀垂眼仔细瞧了瞧, 那抹瑰丽的刺青已经褪去,重新化作苍冷的白。
她没忍住伸出食指,刚碰了碰心口处,就被宁殷抬手攥住, 包在掌心。
“想看印章?”
他打开眼睫, 漆眸中一片精神奕奕的笑意。
虞灵犀动了动酸麻的腰肢,识相地抽回手指道:“不了不了,今日还要去行庙见礼呢。”
宁殷无动于衷, 低低道:“本王倒是想看岁岁的印章。”
说罢慢慢撩开被褥, 俯身吻了下去。
宫婢进来收拾时, 虞灵犀简直没眼看。
好在王府的宫人侍从都训练有素, 不该看的绝不多看, 不该问的绝不开口,她这才找回一点前世以色侍人的厚颜。
遑论她如今是正经的女主人,慢慢也就坦然了。
辰时,虞灵犀梳妆打扮毕,换了身庄重的褕衣, 金钗花钿交相辉映, 与宁殷一同乘车前往太庙祭拜。
禁军负责护送开道, 而虞辛夷则率着百骑司守护在舆车两侧。见到妹妹被照顾得服服帖帖的,脸上的娇艳更甚往昔, 这名英姿飒爽的女武将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笑意。
“阿姐, 薛岑如何了?”
上车前, 虞灵犀借着与姐姐打照面的机会问了句。
“今早吐了一次血,不过没死,虞焕臣和太医日夜轮值为他诊治呢。”
一说到这事,虞辛夷便满肚子气,“那二傻子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咬死下毒之事皆是他一人所为,一心求死谢罪。手无缚鸡之力的薛二郎杀人,谁信?这种时候还在为真凶开脱,真不知脑袋里装的什么。”
虞灵犀压了压唇线。
她知道,从薛岑饮下那杯毒酒开始,他就没打算活下去。
夺妻之恨的情杀与行刺皇子是两码事,前者只需一人偿命,而后者则会殃及满门。
薛岑是想用自己的死,来保全薛家上下。他总天真地以为,世间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岁岁这小眼珠乱转,又在想什么?”
舆车一沉,是身穿檀紫王袍的宁殷坐了上来。
虞灵犀回神,抬眸笑了笑:“天有些阴沉,不知会否下雨。”
浮云蔽日,风吹得舆车垂铃叮当作响。
宁殷掀开眼皮,随即勾了勾唇线:“是吗?本王瞧着,阳光挺耀眼。”
虞灵犀看了眼宫墙外晦暗的天色,好笑道:“又哄我了,阳光在哪儿?”
宁殷没说话,看了她许久,而后抬指,隔空点了点她明媚的眼眸。
眼睫轻抖,盛着碎光,恍若星河流转。
太庙庄穆,排排灵位如山林兀立,明灯如海,映出宁殷波澜不惊的冷淡脸庞。
他对这些东西表现不出丝毫的敬畏,睥睨灵牌时,甚至带着些许散漫的讥嘲。
若不是为了向天下诏告虞灵犀是他的妻,为了让百官于她裙裾下匍匐叩拜,宁殷约莫都懒得赏脸涉足此地。
在太庙走了个过场,舆车便启程回宫。
按照礼制,庙见礼后,王妃还需去长阳宫拜见皇帝。
“老皇帝会享受,御花园和蓬莱池春景都不错。”
宁殷却道,“岁岁若无事,可去那处转转,长阳宫就不必去了,不干净。”
敢嫌恶皇帝居所不干净的人,宁殷是第一个。
“你不入宫了么?”虞灵犀忙问。
“这么舍不得为夫?”
宁殷似是极慢地笑了声,嗓音优雅低沉,“去抓鱼,只能委屈岁岁自己消遣会儿了。”
那鱼,自然是漏网之鱼。
薛嵩么?
想了想,虞灵犀勾了勾宁殷的手掌,含笑道:“夫君,我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