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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反派(104)

虞灵犀的意识在冰窖和烈焰中反复煎熬,寻找夹缝中的一丝清明。

身体沉得像是铁块,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似是看到飘飞的帐外坐着一个人。

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轮廓。

他一言不发,只是隔着帐纱静静地看着她,像是一座浸润在暗夜中的冰雕。

虞灵犀觉得自己魔怔了,不知为何就想哭,想唤他,可干燥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支撑不住,复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醒来时帐外空空,一片怅惘。

病情勉强稳定时,已是中秋。

唐不离来虞府看她,总算给被汤药苦到失去味觉的虞灵犀带来了一丝亮色。

从唐不离的嘴中,虞灵犀零零碎碎知道了自己生病的半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唐老太君久病缠身,便从世家子中给孙女挑了个夫婿,前些日子已经下了订亲礼。

唐不离对这桩婚事嗤之以鼻,又无可奈何。

唐公府没有男-丁,那些空有虚名的世家子弟肯纡尊降贵百般求娶,不过是想吃绝户。

譬如宁殷顺利通过考验回宫了,恢复了皇子身份。

又譬如太子多方排挤,七皇子在宫中过得十分低调……

“对了,下个月秋狩,所有文武重臣和世家子弟都在受邀之列。岁岁可要一同去看看?”

唐不离一边给虞灵犀削梨,一边拿眼睛瞄她,“七皇子也会去哦。”

虞灵犀讶然抬眼。

唐不离切下一块梨肉塞到她嘴里,笑道:“从我进门开始,你不就一直在有意无意打听七皇子的消息么?当我看不出来呢。”

第61章 第61章 重逢

虞灵犀顺嘴问了两句宁殷的境况, 自认为颇为克制。

未料连唐不离都察觉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虞灵犀细细咽下梨块,汤药麻痹的舌尖已然尝不出是甜是酸, 浅浅笑道:“朝中突然多出了一位皇子,谁不好奇?遑论我这个重疾方愈的病人。”

“也是。不过不知为何, 皇上对那失而复得的七皇子并不喜爱, 这么久了连个封号也无, 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样貌。”

唐不离削了块梨塞入自己嘴中, 托腮道, “要我说七皇子还不如做个平头百姓自由呢!干嘛要回宫趟这些浑水?”

虞灵犀垂下了眼眸。

她知道宁殷为什么要回去,那里埋着他的血, 他的恨。

心口又开始闷堵, 拉扯绵密的疼,虞灵犀忙含了颗椒盐梅子定神。

过去两月悠闲甜蜜居多,她已经许久不曾嗜辣了, 一时呛得喉咙疼,涩声岔开话题道:“对了阿离,你方才说你定亲了,定的是谁家呀?”

提及这事,唐不离眉毛耷拉下来, 满不在乎道:“就陈太傅之孙,陈鉴。”

听到“陈鉴”之名, 虞灵犀心中一咯噔。

她记得前世唐不离亦是嫁给了陈鉴, 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婚后好色嘴脸显露无疑。后来有次陈鉴醉酒失言, 背后辱骂摄政王宁殷, 被当众拔了舌头……

命运兜兜转转, 莫非又要回到原点?

“阿离定亲大喜,我本该高兴。”

虞灵犀小心措辞,提醒道,“不过听闻陈鉴此人多情狂妄,声名不正,还需三思才是。”

“是么?那为何祖母派去打听的人,都说陈鉴是个憨厚儒雅的端方君子……”

唐不离料到陈家定是买通了媒人,心中疑窦顿生,对这桩亲事更为抵触。

顾及虞灵犀还在病中,唐不离也不好用这些事烦她的心,便装作不在意地啃了口梨道:“不说这些了,我昨日给祖母抄经文祈福时,顺便也给你抄了一份。已经找金云寺的住持开过光啦,岁岁睡时压在枕头下,能消灾去病的。”

说着,唐不离拿出一个四方金黄的布袋,里头厚厚一沓手录经文。

虞灵犀知晓唐不离平时最讨厌读书写字,而今却肯为她抄上厚厚的经文祈福,这份义气让她慰藉了不少。

“多谢阿离。”

虞灵犀双手接过那个布袋搁在枕下,笑道,“你那个抄书的小郎君呢?”

“什么郎君?”

唐不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七夕那夜见过的书生,便低落道,“噢,你说周蕴卿啊!哪还有闲钱养他抄书?七夕后就打发走啦。”

“谁?”

虞灵犀怀疑自己听错了名字,“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周蕴卿呀!蕴藏的蕴,客卿的卿。”

唐不离狐疑地端详虞灵犀的神色,问,“怎么啦?”

还真是他!

虞灵犀怔怔然半晌,忽而无比郑重地握住唐不离的手,“阿离,你还能将周蕴卿找回来么?找回来,好生供着。”

她隐约记得前世陈鉴醉酒辱骂摄政王,被当众拔去舌头问斩。

负责此案的便是宁殷麾下心腹之一——天昭十五年的探花郎,被誉为“冷面判官”的新晋大理寺少卿周蕴卿。

京城总不可能有两个周蕴卿!

唐不离一脸状态外的茫然,搁下啃了一半的梨,伸手探了探虞灵犀额头的温度道:“没事吧岁岁?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唐不离咕咕咧咧地走后,下人又来禀告,说薛府派人送了人参燕窝等物来。

听侍婢说,薛岑也来过两次,每次都是枯坐了很久才红着眼离去。

那会儿虞灵犀病得神志不清,也不知侍婢有无夸大其词。

不过她倒是想起有好几次半梦半醒,总觉得帐帘外远远坐着一人打量她。莫非是心病太重,将探病的薛岑认成了宁殷?

虞灵犀重新倒回榻上,摸到头上的玉簪,只觉心中破了一个窟窿,空荡荡漏着风。

也不知宁殷那边近况如何。

她闭目轻叹,真是要疯了。

……

东宫。

侍从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宫女押了上来,按住她伛偻的背,强迫她跪在地上。

宁檀掀起醉醺醺的眼皮,打量了一眼那颤巍巍念念有词的老妪,皱眉问:“就这么个疯婆子?”

侍从道:“卑职确认过,当年服侍皇后娘娘的人,就只剩下这个老宫女还活着。”

年满出宫后逃了二十年的人,前些日子才突然冒出踪迹。

可若是当年的事没有隐情,这些宫人为何死的死,逃的逃呢?

宁檀的脸色沉了下来,挥退侍从。

这次调查他借用了禁军的人马,没让崔暗和皇后知晓。

宁檀踉跄起身,用脚尖踢了踢受惊的老妇,粗声粗气道:“老东西,你认得孤是谁吗?孤是东宫太子,有话要问你……”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听到“东宫太子”几字,老妇忽的弹跳起来。

她瞪大浑浊的眼,仿佛看到什么惊恐的东西似的,不住挥舞着枯瘦如枝的手道:“奴婢什么也没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宁檀险些被她挠到,顿时没了耐心:“快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谁要杀你?”

“去母留子,去母留子……”

不管如何逼问,老妇嘴里只含混念叨着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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