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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钿笄年(36)

作者: 冷涧滨 阅读记录

“浴梅——”他蹲下身,仔细将那些粉末凑在一起,捧起来,“珍珠粉可以入药,可以敷脸……”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搔搔头:“你别生气了。”

苏浴梅看着他,不知怎么就想起少元来,心一酸,又软软的揉散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阿衰直跳脚:“你疯了!你不想干,撒手不管也就罢了,把船都扔了,你说,对得起大伙出生入死跟着你?!”

庭于希坐在礁石上,背对他,海浪一拍一拍的打,他像在倾听。

“你有没有听我说!”

“说完了?到我。眼下两条路,第一,如果你们还想干,我出钱,你们去买船。”

阿衰黑着一张脸。

“第二,用现在赚的钱,买一块地,找个什么生意,寻条出路。你跟我,你们大家都跟我。”

阿衰在权衡。

有水手飞跑出来:“庭哥,电话。”

“什么人?”

“上次那个归长官。”

庭于希一楞,忙进去。好久出来,心事重重。

阿衰翻翻眼睛:“想好了,我也老大不小,上头还有老娘。爹妈生个五尺的个儿,也不容易,我跟你,正正经经做分生意。”

庭于希沉默良久:“想法子,给我弄条船。钱不成问题。”

苏浴梅连日来按着一口气,刻意不与他亲近,只怕稍一松动,纵了他的意,又去范险胡为。冷着脸摆了碗筷,话也不多说一句,低头吃自己的。

却全是他爱吃的。

“浴梅——”他攥一攥她的手,“好了吧。”

她抽出,仍是不理。

“你那套三娘教子,留给你儿子去,我是你儿子的爹!”

“接着走私货啊,命都没了,哪来的儿子!”

“嗐,好凶。”他摇着头,“都说嫁了人的女人越来越凶,没半点儿做姑娘时的温柔。一点儿都不差。”

“怎么嫁的你啊?谁不让我做姑娘的?”

“哈哈哈——”他大笑,又叹息,“花一样的年纪,让我生抢了来,现在想想……对不起你。”

十几年,捧她在手心,如今仍说对不起。一个情字,栽进去,没来由的心疼,莫名其妙的怜惜,说不出道理。

苏浴梅到让他说的心里酸,叹一口气:“我给你添饭?”

“不吃了,想喝点酒。”他望她一笑,“行不行?”

她起身去了,拿酒回来:“不能多喝。”

他点头,却一口喝光,咂咂嘴,意犹未尽,“陪我喝一杯?”

“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呃……明天,要出去几天。”

她立即沉了脸。

“去台北,薛将军大寿。”

“你不是已离开军队?”

“不是上司,也有私交。”

“真的?”

“船都丢了,你亲眼见的阿。”

苏浴梅想一想,到了一杯,抿了口,冲嗓子的呛,咳几声。

“好了好了。”他拍拍她背,“我替你。”接过来转了半圈,偏要就着她喝过的地方。

她掩饰着脸上的红,一嘟嘴:“不许喝了。”

“又凶。”他搂着她笑,“白天凶就凶吧,晚上……对我好点儿。”

阿衰真用了心,放下话去,不到半日,果真租到一条船,只是这船的来历……他犯了寻思,还好庭于希心急,一切不及细问,匆匆而去。

心情重归澄静,苏浴梅打法闲来时光,戴了斗笠,蹲在院中除杂草。门外响起脚步声,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两只脚,两只包裹在名贵皮鞋中的女人的脚。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夕阳失了颜色,苏浴梅的脸惨淡无光。靠在床头,华菁菁的话乱哄哄心里响。

最刺人的那句,‘四海帮言出必行,我不会再逼他,受不了穷,挨不得苦,不怕他自己不找我。’

为什么,又一次欺骗?

向北,不是继续捞偏门,谁信?

华菁菁说,船是四海帮的,阿衰是中介。

苏浴梅本想找阿衰,可是走到一半,她折回了,心虚。华菁菁言之凿凿得意洋洋的脸让她心虚。

她忘不了她刻毒的眼:“你就是吸血鬼,早晚榨干男人的血,还要吸光他的髓。

难道,真的是受不得穷,挨不得苦。

每天早晨,她都坐在海边等,熏风吹她待夕阳。看日出日落潮退潮涨,她想,这大起大落中淘炼的情,是否经得起波澜无惊的平淡日子。

终有一天,海面归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庭于希。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她十几年同床共枕的人。如今,下了船,正朝她走来。

不止他一人,黑压压的看不清,及至近了,及至看清……

“爹——”苏浴梅几疑在梦中。

苏慕华摇蒲扇揩着满头油汗,风度尽失。他身边,庭于希弓着腰,挽起裤腿淌在海里,依旧吃力的跛,背上,苏太太晕沉沉趴着,似乎睡着了,却被女儿叫声惊醒。

“放我下来,快!”她老泪纵横,捶着女婿的背。

庭于希扶她站稳:“浴梅,妈有点晕船。”

苏浴梅已扑了过来,当然没有扑进他怀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他站在一边,摸着后脑,有些尴尬的笑。

阿衰已闻讯而来:“庭哥,这趟还顺吧?”

“亏了你的船,付了租,赶紧还给人家。”

“这么好的船……不要了?”

“不要了!以后再不冒险了。”他转头瞥了眼苏浴梅。她扬起睫毛,眼波微动,他安了心,兴致勃勃:“我们家吃团圆饭,今天都到我家来!”

水手们的欢呼中,他扯了扯苏浴梅:“我去打酒?今天让我喝点吧。”

她胀起眼角瞪他,流泻出的,全是温柔。他又忘了形,摸摸她脸上的泪,掏出自己的大手绢,揩在她鼻子上擤了一把。

“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不是,更怕落得空欢喜。”

苏慕华一杯接一杯,不断擦着额上的汗:“我可要压压惊,这一路,吓死我!白天东躲西藏,尽走夜路。一到晚上,海面乌漆抹黑,没星没月的。探照灯像鬼火那么闪,嗐!吓得我和你妈……哎,酒呢?”

“爸,少喝点,于希去买了。”

“这小子!不是我背后说他,怎么那么混!休个妻,怎么能把钱都垫上?这对女人啊……”两个女人都在听,他讪讪住了口,“浴梅,你给爸爸透个底儿,于希不会不留个心眼儿吧,真的没钱了?”

“爸!”苏浴梅板起脸,“我们再穷,也不会让爸妈饿肚子啊。”

“是是。”他讨好一般笑,“这小子有能耐,输光了,也能再翻回来。女儿,你可栓牢他,不是我说,他都快四十的人,你们怎么还没个动静儿……”说着瞄一瞄苏浴梅肚子。

苏太太搂过女儿:“为老不尊,别理他,来,让妈看看。“

“妈,你们究竟怎么来的?”

“这话就长,解放北平那阵儿,我们已经到了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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