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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黄橘绿时(129)

作者: 勖力 阅读记录

她知道总归天还没全亮。只觉得这一夜尤为地漫长。她只想蒙头睡,天亮了,人就有工作了,有劳作才不会沉湎,才不会荒废。

汪盐就这么闭眼侧睡着,脸朝南,不知道过多久。突然气息里闻到刚才气泡水里的青柠味,还有熟悉的他们共用的沐浴乳香气。

她再睁眼的时候,孙施惠的脸就在她鼻息前,不等汪盐开口,他慢慢直起身,指正她,“你睫毛都刮得枕头有动静了。”

躺着的人一时羞愤,“那是因为你一直开着灯,我睡不着。”

有人当真应声把灯绳给拉了,他重新躺回她边上来。

窸窣的动静,二人共一床被子。汪盐只盖了一个边角,人也尽量挨着床沿。

身边的人拖她过来。

静寂里,问她梦到什么了,“毛毛躁躁的,怎么也喊不醒。”

汪盐背对着他,“不记得了。”她说她小时候经常这样,刚醒,梦里的一切就全忘了。

孙施惠在她后面一时再开口,闷闷的,也伸手过来揽住她的腰,认真喊她名字,“汪盐,天亮后,我们去你爸妈那儿吃早饭。”

“为什么?也是规矩吗?上次不是三朝回门过了吗?”怀里的人一时三个问号发射。

孙施惠轻笑出声,“怎么,回娘家非得有这么多道理吗?”

“哦。”汪盐轻一声,“可是我一早还有早会,周一。”

“请假。”命令的口吻。

“请不了。”汪盐实事求是,表示早饭就免了吧。或者有时间一起回去吃晚饭倒是可以。

“你就不累吗?”孙施惠听她的话后,不置可否。只反问她这一句。

尾音里拖沓着些不明的笑意。

汪盐这才反应过来,她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圈套里。

回击狡狯的人,只有冷静的沉默最上乘。

她不理他了,有人反而急了。一时挨一时蹭的,没个安生。

他追着她要答案,累不累?

汪盐想打发他,说累他又不答应。

“你累什么你累。辛苦的明明是我……”

话没说完,身后的人便翻身在上了。

熄了灯的房里,适应黑暗的两个人,能看到窗幔之外已然有薄薄的熹光了。天总归会亮的。

这回换汪盐问他了,“你不累吗?”

隐蔽的人会自觉放逐出些本性来,欺身压制的人倒不稀罕回答她这个问题,累不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汪盐,我睡不着……”

也停不下来。

更忍不了。

与其让他这么空烧着,他求她,和他一起。

这样的孙施惠着实的陌生。

饶是床上他也是不畏不惧的,这是他这些年将养出来的性情。可是,他这样口口声声搀着点低声下气,于汪盐是陌生的。

她甚至想问他点什么,可是还是忍住了。纯粹是不想知道,于她毫无意义。

只淡淡地骂他,“食髓知味,乐此不疲。”

“是,我要你也是。”

汪盐不想理他,只说她不舒服,有点疼。

孙施惠伸手去开灯,说他要看。光明那一瞬,汪盐嫌晃眼,闭上了眼。

……

就是她闭眼闭出错了,放纵了某人的性情。她也不清楚,怎么又开始了,只想骂人,骂他,“孙施惠,你哪天、死在床上,我一点都不、稀、奇!”

“那也一定是先死在你身上!”

一时间,死灰复燃。

……

律动里,汪盐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饶是已经洗过一趟,孙施惠身上的酒气还是很重,鬼知道他席上到底喝了多少,才能这么疯魔。

疯到怎么样他都不满意:不出声他不肯,出声了他更疯。

然后像给猫儿挠痒那样,起初百般殷勤,过分亲密,等猫儿习惯了,习惯他的温存和气力,他陡然地松手了,抽离了。

弄得猫儿期期艾艾,魂不守舍。

她出来的声音,孙施惠控诉她,“谁敢细听啊,汪盐!”

他要她喊他的名字,也问他,“我是谁?”

汪盐一时出气,一时进气。

……

被他一来二去地盘问,终究也自弃了,招供,“孙施惠,你是……孙施惠。”

“把孙去掉。”

“……”

“汪盐,我想听你喊我‘施惠’。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施惠呀。”

最后一句,陡然间地,惹得汪盐潸然泪下。

她愈哭,某人愈凶。

气息气力全往她身体里钻。

……

一场夫妻敦伦,最后眼泪换大汗地收梢了。

天晓放辰光,汪盐去洗澡的时候,好久都没出来。孙施惠不放心,进来看的时候,只见泡澡后的人,湿漉漉的头发沾在脊/背上。睡袍在边凳上,没来得及穿。

整个人赤忱忱地蹲在浴缸边的地毯处,紧紧抱着膝,不言不语,沉默纤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