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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长公主(70)+番外

作者: 陈灯 阅读记录

阿蘅沉默,独孤晟依然道:“那边另外安排了个假公主过来,据说身形和你七八分相似,到时候先在这里接见命妇……然后做出有孕的消息……将来孩子养在深宫,大一些只按后头的生辰记录,嫡长子身份无人可动摇,是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你愿意留在这里,等以后找了时机慢慢换成你,你们原本相貌就相似,命妇们不会发现的,我找机会和母后说清楚阿蘅不是亲生的事情,她那样宽慈,一定能接受的……”

阿蘅忽然低低笑了声:“我还得感谢你和大哥考虑得周详了?”

独孤晟紧紧抱着她,满嘴苦涩道:“若是你不愿意……孩子生下后,我和她和离便是……孩子先跟着你,大一些再回来……你什么时候想让他回来都行……我相信你能给我教好一个最好的继承人……阿澜……阿澜……你想怎么样都好……我都不会反对你……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艰难万分地说出这段话,眼眶却又热又痛,只觉得心如刀割,万分难舍。

第48章 均安

那日说开后,独孤晟一连数日不来。阿蘅心下清楚,那日的坦言何尝不是对她触动极深,独孤晟逼着她,她不愿意,如今他要放手,她原应心里轻松,却偏偏起了难言的滋味,胸中添的那份焦灼痛楚,每每随着呼吸在心中研磨,浇不息,抹不掉。

自重生后,她身不由己,一路至今,几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情,如今孕中本是心思细腻之时,虽然面上仍是冷漠,心中却到底控制不住的反复思忖,肚里的胎儿受了影响,胎动不安,重新又添了孕吐的症候,而原本晚上就因腹中沉重睡不好,如今长夜沉沉,她听着外头的风声雪落,常常睁着眼到天亮,脸上才长的肉又削了下去,下颔尖了起来。

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就精神恹恹,却又极浅眠,这日她在榻上抱着手炉打瞌睡,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脸上一片温暖,她渐渐清醒过来,睁了眼看到独孤晟高大的身影背着窗口坐在床前,低头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神情痛楚难言,看到她睁眼,也并不收回手,只低声道:“不管你怎么选都好,别哭。”

阿蘅这才发现脸上湿润,她自幼男儿妆扮,一贯做刚强之态,却不知为何梦中落泪,她心下有些尴尬,便转脸想要躲避那只手,独孤晟手微微用力,却固定住了她的下颔,深深看着她濡湿的眉眼和脸颊,终于低下头,含住了那两片薄而软的唇。

开头清浅而试探,最后却在阿蘅没有抗拒的默许中逐渐加深,唇齿相交,渐渐抵死缠绵,独孤晟托着她下巴的手滑入她的脑后,插入她的长发内,牢牢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另外一只手却环过她的腰身,摩挲着她的背,阿蘅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恍恍惚惚间双眼迷茫,泪沾羽睫,泫然欲泣,湿润的脸上透出红晕,美得如同被春雨润湿的桃花瓣,独孤晟越发沉醉,忍不住要索取和掠夺更多,心里却茫茫然涌上来酸楚痛苦,一阵一阵的涌上来。

这一次意乱情迷的吻以后,两人之间因强掳软禁一直疏远漠然的樊篱仿佛被打破了,自然而然的身体接触多了起来,按摩因月份大出现水肿的双腿,说话时的手心手背之间若有若无的抚摸厮磨,两人不约而同的回避了将来的话题,独孤晟则总将话题引向从前二人军旅之时的旧事,仿佛横亘中间的那些东西以及难以抉择的未来,都不曾出现。

冬去春来,阿蘅只安心在院中看着芭蕉竹从吐绽新绿,日长风静,北燕的护国长公主銮驾到了,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独孤晟直接封其为皇后,臣子们不约而同地都忘了陛下出家的事情,太后本就对儿子终于娶妻感到喜悦,待到看到北燕公主七八分与明华公主相似的容貌,又全无娇骄二气,恭顺沉静,嫁进来几乎脚不出宫门,心中暗自喜欢,病体一轻,再过一个月,才嫁来的皇后传出有孕的喜讯,太后精神越发健旺起来,独孤晟看到太后安康,心下又是愧疚又是喜悦,闲时回到小院,脸上也带出了几分轻松来,而两人之间越来越贴近的气氛,更让独孤晟感觉到未来似乎是乐观的。夜半醒来,天还未亮,他看到阿蘅就睡在他身边,鼻息微微,睡得不算安稳,腹部高高隆起,他的心就安定下来,他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心底无限欢喜。

转眼便到了产期,产婆、御医是一早便备好的,早早带了在隔壁院子里住着,连家也不许回,全天候着,一日三诊脉,几个被挑中的御医隔了帐幔请脉,自知知道了帝王的秘密,一眼不敢多看,一字不敢多说,恨不得剖心明志举手盟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多久阿蘅便能感觉到肚皮有规律的一紧一紧,倒没疼,只是绷得很,第二日起身便见了红,独孤晟刚下了朝,得了报连朝服都没换,直接回了院子,脚步急促,见了阿蘅端坐在桌子前在慢悠悠的喝汤,舒了口气,他千军万马刀林枪海里走过,对女人生孩子却是一窍不通,早年流离失所,带着太后连夜奔逃,隆福太后在路途中动了胎气生产,却生下个死胎,这对他着实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乃至于对于这一遭儿,心里无端端多了阴影,侍女上来替他解冠脱袍,他强作稳重,却管不住自己的眼光一直往阿蘅身上瞄。

阿蘅被他看多了,终于放下汤,淡淡道:“慌什么,胎位正,我身体一向也好,太医和产婆们不是都说了问题不大么。”

独孤晟宽去大衣服,脸上红了红,问道:“疼么?”

阿蘅摇摇头道:“头一胎,没发动这么快的,产婆们说见了红隔天才发动的都有,生个三天三夜都不稀奇。”

独孤晟想到要煎熬三天三夜,那一夜母亲的辗转而破碎的呻吟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脸色不由的又不太好看起来。阿蘅却抬了抬眼皮,嘴角忍不住翘了翘,这一刻的独孤晟,神奇地和多年前那个颠沛流离的那个新婚之夜的青涩少年重合起来,她忍不住安慰道:“别慌,车到山前自有路。”

独孤晟抬起眼看她,却穿越重重时光,与记忆中昏黄灯光里那一个新娘子安慰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他呆住了,心里千万般酸涩水汽涌上来,于是低下头,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吻,与上一次掠夺性的吻不同,阿蘅在这极尽温柔的吻中感觉到了愧疚和补偿,她闭上眼,然后感觉到了肚子里的第一次阵痛,孩子,终于在肚子里呆不住了。

阵痛越来越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阿蘅这时候才进了早准备好的产房里,独孤晟被拦在了外头,小小斗室,他来回徘徊着,心里全不安宁,然而里头却一直静悄悄,他竖起耳朵捕捉里屋的声音,却除了产婆侍女们的轻语外,阿蘅一声不吭,安静得教他心里越发没有底,只有过了一会儿便催问:“如何了?”

产婆们只有低声道:“才开了两指,还远着呢。”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位产妇着实离奇,她们接生多了,才开始疼就拼命叫喊结果到最后生都没有力气生的妇人多得很,今日这夫人娇滴滴的,年纪还小,又是头胎,却是难得的冷静,一直一声不吭,只是疼得狠了便扶着床起来在屋里走一走又躺下来,连呻吟声都没有,着实教她们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