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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媛望族(93)

杨松之闻言挑眉,锦瑟这才道:“小女的奶兄将才为了救我和弟弟受了重伤,肋骨和手骨皆多处断裂,郡主派自己的仪仗车驾来给小女使用已是叫小女受宠若惊,原是不该再提非分条件,可山路颠簸,若然叫重伤的奶兄乘坐寻常马车下山,只怕……小女斗胆,想请世子恩准小女将奶兄也搬上郡主的车驾……”

若非心中真记挂着,万不会在如此情况下还能想到一个小小奴才,杨松之见锦瑟面色窘迫提的却是这样一件事,瞧向她的目光中倒带了两分赞许和敬佩,道:“姚姑娘宽和待下,我甚为钦服,自请便是,姐姐定也不会因此事责怪姑娘的。”

锦瑟忙又谢了,这才令人将来旺抬进马车,让他平躺在了车厢里,待她和姚文青并柳嬷嬷一道上了车,姚文青亲自跪坐在马车上抱着来旺,锦瑟这才轻扣了下车厢。

马车滚滚而动,锦瑟不觉瞧了一圈,却见车中极是宽畅,车底垫着厚厚的大块狐狸皮毯子,蓝底金丝的绒锦裹着车厢。坐旁堆放着两个石榴红金丝绣字的大引枕,角落里搁着一张紫檀小几,上头摆放着红木糕点盒子和一盏香炉,许是因平乐郡主有孕在身,故而倒未曾燃香。小几下的炭盆中却燃着银丝炭火,已烧的极汪。

平乐郡主已几日不曾用这马车,炭火定然是从别处临时放进来的,如这般的银丝炭也只有平乐郡主那屋中燃有。锦瑟心知定是平乐郡主均给自己的,想着她连这样的小事都为自己记挂到了,锦瑟不觉眼眶微微一涩。

这马车显然是经过特别处理的,比原先姚府的马车奔驰起来却要平稳许多,这样的山路竟也感受不到多少震动。待车行山下,晕迷的来旺已是缓缓醒了过来,锦瑟忙叫柳嬷嬷给他喂了些水,见他欲言,便笑着道:“别急,你肋骨断裂了,只怕还受了些内伤,且莫急着说话,等大夫瞧过再说。”

来旺显也疼的厉害,闻言眨动了下眼皮,便又闭上了眼睛,柳嬷嬷见状便叹了一声又垂了泪。再片刻锦瑟估摸着快要进城了,这才提了下挡板,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便响起了杨松之的声音。

“怎么了?”

锦瑟闻声推开车窗却道:“我和文青先不回姚府,请世子送我们到德政街的姚府去。”

杨松之听罢一诧,锦瑟便笑着道:“那德政街姚府中的太老爷乃是姚氏现在的族长。”

杨松之目光一动,已明锦瑟用意,点了头便吩咐镇国公府的车夫往德政街走,马车刚转过一处街角,他便见有人自队伍中脱离,打马往另一条路跑了,他冲身旁侍卫丢了个眼色,侍卫便应命追了上去。

又行片刻才到了德政街姚府,锦瑟扶着柳嬷嬷的手下了车便和文青一道往府中走,白芷已和门房禀了来意,门房见了马车,又听闻竟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亲送了锦瑟姐弟过来哪里敢拦着,当即便着人进去通报主子,又自打开大门迎了锦瑟几人进府。

锦瑟一行还没过仪门,姚家老太爷并四个老爷,八个少爷已簇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迎了出来。那老翁瞧着已有耄耋之龄,鸡皮鹤发,身体瞧着却仍健朗,正是如今姚氏一族的族长姚柄汪。

如今江州姚氏一脉族谱上所列便有六百余人,若锦瑟的高祖父还在世,倒和这姚柄汪是同父兄弟。姚族长现今实有九十又八,是目前姚氏一脉中辈分最高的老人,因其为人正直,又常资助族中孤寡老弱,为人热情,故而在族中有极高的威望,被姚姓几家并推为姚氏族长,也是姚诚、姚江一脉的姚家家长。

姚柄汪迎上来,见锦瑟一行走在前头的男子气度不凡,腰悬宝剑,英挺俊美,便知定是镇国公世子,忙带着儿孙上前拜见。杨松之上前两步扶起了他,却道:“姚四姑娘对我姐姐有救命之恩,老人家既是姚四姑娘的长辈,我却不敢受您的礼。”

姚柄汪听闻锦瑟竟救了镇国公府的小姐倒是一诧,再瞧向锦瑟姐弟,见锦瑟身上衣裳多处破裂,面色苍白如纸,又见文青竟是被人抬在担架上,登时便一惊,忙道:“这是怎么了?”

锦瑟这才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下,登时眼泪便无声地滚落了下来,沿着她苍白的面颊唰唰地往下流淌,她磕了个头,却痛声道:“求族长为我和弟弟做主,有人要加害我和弟弟,若然不是国公府的人凑巧经过,我和弟弟只怕已命丧黄泉了。”

她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那支断箭,将其双手捧上,含泪抬头看向了姚柄汪。

待姚柄汪听了锦瑟的陈述面色便也沉了下来,他本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又素来以管束教化族人为己任,如今听了来龙去脉,哪里不知此事必定是族中人做的怪,事情偏又出在自家一脉中,他这族长面上更是无光。他又见竟连镇国公府都惊动了,便更觉着丢了姚氏一族的脸面,当即对姚礼赫便极为不满。加之锦瑟祖父,父亲对族人是有过极大帮助的,如今锦瑟姐弟孤苦无依地寄养族中,却受了此等委屈,若然不将此事查个明白,不还锦瑟姐弟一个公道,整肃了族务,他便妄为一族之长,也叫江州人笑话姚氏族人忘恩负义,刻薄人家孤苦幼儿。

他想着当即便吩咐几个儿子,道:“为父先和他们姐弟赶往同知府,你们几人去请了几位家长一并到同知府中议事。”

同知姚府中,吴氏披着件正红牡丹金丝花样对襟褙子,躺在紫檀雕绘藤草鸟虫花样的拔步床中,腰下垫着个墨青色金线祥云丝绣的软垫抬高肚子,正由着丫头凌凤揉捏着因有孕而微微发酸胀的双腿。

屋角的红木八角雕花浮文小几上一个白玉玲珑的喜鹊送喜四角小香炉中,里头点燃的檀香正缭绕升起,吴氏手中捻着一串惯用的紫檀香珠,正半闭着眼睛一下下地拨转着。

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她忙侧了侧身子,贺嬷嬷便忙端了红梅缠枝的白瓷痰盂上前,吴氏干呕了数下,这才气喘细细地躺倒了回去,贺嬷嬷见吴氏面色郁结,岂能不知她心中所烦何时,便在脚踏上跪下,冲凌凤摆摆手令她下去,自给吴氏捶打揉捏着腿。

贺嬷嬷在吴氏怀着大少爷时便专门学了这按摩术,她的力道手法自比将才的凌凤高明一些,登时吴氏便舒服地哼了一声,道:“还是乳娘捏的得法。”

贺嬷嬷便笑着道:“那以后都让老奴给夫人揉捏便是,夫人这胎一准儿是个小少爷,之前夫人怀中大少爷和二少爷时也常这般干呕,倒是大姑娘乖巧,从不折腾夫人。如今瞧这样子,这胎定还是个精乖的小少爷。”

吴氏闻言这才露出一份舒坦姿态来,贺嬷嬷便再接再厉地又道:“等夫人再为老爷添了嫡子,老爷这中年得子哪里有不感激敬重夫人的?毕竟是幼孙,老太太自也会宝贝般捧着,只怕四房的六少爷也得给小少爷让位,再不能成老太太最爱的孙子了。”

吴氏闻言却冷哼一声道:“郭氏那老妖婆爱稀罕谁便自稀罕去,我的儿子是长房嫡子,任她不爱也自比四房的野小子高贵,自有他两位嫡出的兄长护着,用不着郭氏稀罕。那老妖婆倚老卖老,总在老爷面前给我上眼药,若非念着她生养老爷一场,我便……”

贺嬷嬷闻言见吴氏一脸的阴厉之色,双手也握了起来,不觉一惊。这贺嬷嬷因死了孩子又生育时坏了身子,便被自家男人休弃,无奈下才入了吴府,刚巧就当了吴氏的奶娘。自进了府,她便一心地将吴氏当闺女来看待,当祖宗来伺候。吴氏母亲便是个厉害角色,对吴老爷的小妾庶子们从不心慈手软,吴氏眼见着母亲杀伐决断长大,自也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

贺嬷嬷是小人,对此无从插手,只能眼见着吴氏一日比一日狠辣,她虽素知吴氏手段,可实也没想到她竟连老太太的主意都敢打,当即便垂了垂眸,掩饰了眼中的惧怕痛心之色,再抬脸时面上已一片平静,再接再厉地又道:“小公子自是不需要老太太疼爱的,有夫人和老爷,两位少爷呵护足以。夫人放心,那窑姐儿不足为虑,能不能生下孩子还两说呢,老爷也就热乎这一阵,等淡了自知错怪了夫人,还得给夫人您陪小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