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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媛望族(448)

也许皇帝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只是听闻了什么或是有人挑拨了两句,皇上疑心之下才如此质问试探于他。

想到前些时候皇上才为了东宫之事而发怒于母亲,此刻若叫皇上知晓他谋害武英王,只怕刚刚修复的关系又要出现裂痕。故而翼王只一转念便诧声道:“父皇真会如此想儿臣,儿臣既立下誓言必不敢轻易违誓谋害六皇弟的性命啊!东宫太子妃伤逝亦是母亲她爱子心切,才做下错事,父皇难道是因此便见隙于儿臣了吗?儿臣对此事真一无所知,不敢欺瞒父皇啊。”

皇帝听翼王说的信誓旦旦,又隐含伤心,他便眸心溢冷。只觉这翼王当真是和他那母亲一般,没有一句真话。他心里恨意涌起,声音却反倒柔和起来,又道:“那去年武英王妃奉命前往招安义军在湖州遇刺一事,你是否知晓呢?”

翼王再度怔住,锦瑟在湖州遭遇刺杀,那场刺杀原便是安远侯府所为,一来阻止完颜宗泽再立大功,再来也是杀锦瑟使皇后母子反目。此事几乎倾侯府之力,做的极为谨慎小心,更何况当时那些死士便已死绝,又时隔如此长时间,皇上更不可能查知才对,怎皇帝又如是问。

他想着,可却觉着皇帝连番质问必定有因,有些不敢一口咬定自己是不知情的。可倘使他承认了此事,当时锦瑟对招安影响至深,杀她便是不顾大局,是相帮镇国公的叛军,是弃燕国利益与不顾,想到皇帝平日便嫌他资质平庸,他此刻便更不敢承认了。

犹豫了下,他终究是又道:“父皇明鉴,此事儿臣更是一无所知啊。”

他言罢心中忐忑,然而皇帝此次却没再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继续逼视他,而是很快便接口又问道:“你看东平侯此人如何?”

翼王还在方才的紧张对答中没回过神来,听闻皇帝突然又问到东平侯来便本能地道:“东平侯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愧为忠良之后……”

在翼王看来,东平侯掩盖皇帝和自己夫人的不正常关系多年,确实担得上忠心了。然而他连番欺骗皇帝,愚弄皇帝,此刻又说这话,听在皇帝耳中自然是刺耳异常。

他还未说完,便感床幔后传来一声锵然之音,接着帐幔被大力扫开,皇帝一身明黄凌缎亵衣竟是赤足从龙帐中冲了出来,口中喊着:“忠良?!好个忠良!”

他话说完竟抬手持剑便向跪着的翼王直直刺来!那寒光一闪,翼王和伺候在殿中的胡明德才瞧见了他不知何时执在手中的尚方宝剑。翼王抬头只瞧见向来对他慈和的父皇面色狰狞,神情激动和暴戾地向他冲来,他不防之下怔了下,接着便感动了寒刃反射的冷光直刺眉心。

燕国尚武,皇帝亦是弓马娴熟,武艺不俗,更何况他如今心绪浮动,激动失控,他一剑朝翼王刺来,翼王只来得及瞪大眼睛,身体还未做出反应,皇帝的这出其不意的一剑,那冰寒刺目的剑尖儿已在他惊恐的眼神中骤然清晰放大,准确无误地直直没入了他的胸腔,钝疼传来,他面色一下惨白,一阵晕眩,只闻一旁胡公公的高呼声惊了不安的夜色。

“皇上,不可!”

二百五二章

伴着胡明德这一声大喊,皇帝手中的寒剑早已一剑没入了翼王的胸膛,剑尖透背而出,犹自滴答答地往下流淌着殷红的红,一条血线沿着清寒的剑身自翼王身体中涌出,映着剑刃寒光触目惊吓。

胡明德喊过那一声,这偌大的殿中便突然奇异地陷入了死寂,方才充斥在大殿中的那些不安焦躁尽数没了,唯剩下那血滴落地的微弱声息却搅地人耳膜震荡。

翼王显然是被刺中了要害部位,半响只能圆瞪着身前持剑而立的皇帝,他的父亲,苍白的面色下一双圆目满是不置信,茫然,惊惧。他缓缓低头瞧向胸口,他的双手抓住了刺入身体的剑刃,鲜血像是水流般沿着指缝不住往外淌,阻都阻不住,他的身体已经瞬间被疼意击垮,指尖一片冰冷,甚至感受不到那血液的温度,他眼中一切色彩终于汇聚成唯一的恐惧,身子已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皇帝瞧着这样的他,突然心头涌出一股狂乱和蚀骨的不安来,这种感觉之后,头脑中更是许许多多的情景画面纷至沓来。左丽晶依在他怀中欢笑的模样,她为他生下完颜宗捷他得知消息欢喜地在御书房来回转圈的样子,他欲抱翼王进宫左丽晶哭着跪求的样子,他手把手教翼王写字的样子……这些东西一闪而逝,转而便是左丽晶在东宫受罚,夜半惊梦的样子,还是今日在御花园的一幕幕,后来在东平侯府瞧见的那一幕幕,忠勇侯夫人们的那些话,暗卫调查的回报……

这些画面,那些吵杂的声音齐齐向他席卷而来,像是洪水卷过一片残叶,登时激地他不堪重负骤然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他这一退不要紧,可手中还本能地握着那柄尚方宝剑,没在翼王身体中的寒剑被带出,血气喷涌如注,直溅了皇帝半张脸。被那温度一激,他手中剑咣当一声落地,人也像被雷电击过的树干一般颠坐在地。

而翼王更是捂住伤口,缓缓躺倒了下去,皇帝愣愣地看着他倒下,看着他一张脸迅速褪去了苍白呈现出灰白的死气来,更看着他望向自己,沾满了鲜血的手不甘地伸向自己,他蠕动着的唇角溢出两声呼唤来,赫然便是,“父皇……为什……么……为……”

他的话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出,冲他伸出的手臂便垂了下去,接着他躺倒在血泊中再没有声息。殿中地龙烧的极热,浓重的血腥味躁动地弥漫了整个大殿,皇帝鼻翼间全是那血腥味,沿着他的七窍钻入身体,那味道令他几欲呕吐出来,脑子一阵空白,后又什么轰然倒塌。

他猝然而起扑至翼王身前,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见他未曾闭起的双眼依旧圆瞪着,那眼中虽是失去了幻彩,可却分明还写着茫然和不解,那样的无辜,刺痛了皇帝的心。

他突然暴喝一声,“快!快传太医!传太医!”

胡明德已经被皇帝的举动完全震呆了,他虽早知翼王今日进宫凶多吉少,可也不曾想皇帝竟然会当下便亲自动手手刃翼王。今日之事桩桩件件都透出蹊跷和凑巧来,可却又件件桩桩都叫人挑不出问题来。又因事情发生的太过紧促,前前后后也不过小半天的时间,根本不容人冷静下来细想,故而胡明德虽是对皇帝忠心耿耿,可却也没想明白到底翼王是不是龙种的这个问题。

他因心中有疑,可如今皇帝正在怒头来,龙颜震怒,他岂敢在此刻来逆龙鳞,当下也不敢为翼王所请,只恐这样非但帮不了翼王,提醒不了皇帝,反倒惹帝心不快,猜疑连他也是翼王之人,反对翼王更加不利。

胡明德以为皇帝即便有七八分肯定翼王不是龙种,可就冲着那一丝不确定也会先将翼王软禁或是如何,以待查清此事再做处置。故而他令人去给太后送信,见翼王来见驾也并未太过惊惶,哪里料到最后竟是如此收场。

他此刻被皇帝一声怒吼给惊醒过来,眼见皇帝紧紧抱着翼王一手还按着他的伤口,他才两腿发软地踉跄两步跪在了翼王身侧,哭道:“皇上节哀,翼王……翼王……已经没了……”

皇帝闻言身子猛然一震,接着便再没了半点举动,胡明德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皇帝却已蓦然收回了压在翼王伤口上的手,又颤巍巍抬手抚上了翼王圆瞪的眼眸,接着他竟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也不知是心理上被打击地过重,还是身体上经此一番也太过疲累,尚未站起身便险些跌倒,胡明德一惊忙起身扶住,皇帝撑着他的手站稳,转身往龙榻去,只道:“翼王今夜暴毙王府,抬走吧……”

听皇帝的声音低低沉沉,胡明德心一震,他不由得抬眸瞧了眼皇帝,却见他转身间侧脸映烛,面色竟平静的不见分毫情绪,却又叫人觉似翻涌起巨浪的深海般令人惊恐不安。他不及细查,皇帝身影已没入了层层幔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