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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媛望族(42)

锦瑟醒来已是旁晚,床头的羊角灯发出柔和而微弱的光,透过青色床帷洒了一床,微荡的轻纱在墙上留下影影绰绰的斑驳光影,锦瑟安静地瞧着那晃动的影子,眸中一片沉冷。

半响她才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歇了这一觉身上已好了许多,也有力了许多,外头白芷正趴在八仙桌上眯觉,锦瑟尚未汲上鞋她便被惊醒了,忙一手揉着眼睛快步过来,嗔道:“姑娘醒了怎也不唤奴婢。”

说话间从檀木衣架上取了件墨绿色白梅滚边的家常小袄给锦瑟披上,这才又回身倒了一杯水用手拭了温度捧给锦瑟,锦瑟饮了一口水才道:“什么时辰了?”

白芷将床幔挂起,冲外头喊了一声,这才笑着回道:“已酉正了,府里将散了宴,姑娘这一觉睡的沉,快四个时辰了,定饿了吧?下晌时王嬷嬷亲自去厨上给姑娘做了烧鲤鱼,燕窝万字金银鸭块,木樨糕和如意卷,还炖了山药鳗鲡汤,姑娘且先醒醒神,奴婢这就叫人摆饭。”

说话间白鹤和柳嬷嬷,王嬷嬷一并进来,锦瑟用热帕子抹了脸,又拿青盐漱了口,这才问起府中情况,王嬷嬷便道:“中午时夫人送了姜夫人走后,回来的路上在园子里晕倒了。说是动了胎气,下晌已醒来,听说是无碍了。大姑娘今儿戏也没听完便回了珞瑜院,似也不舒服,夫人晕倒也不见露面。老奴今儿在大厨房消磨了一下午却听到些风言风语,说那姜夫人出门时的神情可不大好,没和夫人打招呼便自走了。夫人追到门口却也没拦住人,后来又有小丫鬟似听见夫人和大姑娘在园子里起了争执……”

锦瑟闻言勾了勾唇角,道:“去准备轿子,一会子用了膳,我瞧瞧婶娘去。”

淑德院,吴氏淑媛早已清醒过来,用软枕将腰部垫高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床上养胎。她如今已不算年轻,好容易又有了身孕自是爱重,偏她又想以这胎固宠保权再争个美名,这才将有孕之事瞒了下来,只待今日爆出好一举三得,谁知竟落得如今下场。

自有孕以来她便有害喜的症状,胎儿也不是很稳,中馈之事她虽驾轻就熟,老太太的寿辰也多吩咐贺嬷嬷等人操办,可到底也劳神,加之今日连番遭受打击这才猛地晕厥了过去,两大碗安胎药下去,好容易留住了腹中骨肉,这会子吴氏是半点不敢马虎。

二少爷姚文杰的妻子陈氏伺候在床边,眼见吴氏僵在床上,面色苍白,两眼无神,不觉安慰道:“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周大夫说孩子已无碍了,娘只管放心便是。要不,我给娘揉揉腿?”

陈氏是个绵软性子,自进了门便被婆婆吴氏压的死死的,整日唯唯诺诺的,又嘴笨的紧,故而并不得吴氏喜欢。

吴氏闻言瞧向她,见她神情讨好,却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委屈媳妇模样,她登时便觉不耐烦。

她想着将才在锦绣堂中,陈氏眼见着自己这个婆母和小姑子一起出丑竟是不知帮衬着说好话,便更觉气恨,恼道:“不争气的,你若是个厉害的,长房今日能被四房压的死死的出这么大丑吗?”

言罢她锐利的眸子往陈氏肚皮上一扫,又道:“你进门也快一年了,还没动静?”

陈氏闻言面上就红了,一脸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吴氏冷哼一声,道:“你也施些手段,杰哥儿那屋里一群狐媚子,真要生了庶长子瞧你找谁哭去!杰哥儿的身子垮了我却也绕不了你!”

陈氏见婆母非但不教导儿子学好,反倒来指摘自己的不是,说尽了风凉话,心中已是伤透,眼眶一红更是不言语了。

吴氏瞥了她一眼,便问道:“你父亲可是还在老太太的福禄院?”

陈氏便答道:“父亲自福禄院出来便直接去了惜恋院,这会子只怕已在那边歇下了,母亲也莫惦记着了,且休息吧。”

吴氏闻言咬了咬唇,万没想到姚礼赫竟会如此甩她的脸,今日她虽是出了丑,办砸了老太太的寿宴,又得罪了姜夫人,但到底她是姚礼赫的正妻,又为他生养了三个孩子,嫁进府中这么多年操持中馈,持家有道,她总以为姚礼赫对她是有感情的,也是敬重的。实没想到今日只这点小事,姚礼赫便如此冷待她,完全不顾她这个主母的颜面。

她如今有了身孕,他竟不来瞧上一眼,自跑到了惜恋院那窑姐儿处,偏那窑姐儿今儿才刚刚当着宾客的面儿掌了她脸,这般的宠妾灭妻,真当这江州地界儿上能一手遮天了不成!也真是薄情郎,有了那娇的俏的便连礼义廉耻都忘了。

还有那郭氏老妪婆定然又在姚礼赫面前给她上眼药了,真真可恨!

吴氏恨地抓了头边儿瓷枕便往外砸,一声巨响那瓷枕四分五裂,正砸在陈氏的脚边儿,吓得陈氏面色苍白,可接着吴氏锐利的目光便盯了过去。陈氏只觉自己将才那点报复的小心思在吴氏锋利的视线下暴露无遗,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夫人这是怎的了,莫再动了胎气啊!”贺嬷嬷闻声进来,一面安抚着吴氏,一面使眼色令丫鬟收拾屋子,却与此时外头也传来了凌雁的声音。

“呀,四姑娘怎这么晚了还过来,快进屋,莫再受了寒。大夫人,四姑娘瞧您来了。”

四十八章

吴氏闻言整了整面色,刚挂上温和笑意,碧纱橱光影一闪,锦瑟已披着一件鹅黄织锦镶灰鼠毛的斗篷绕了进来。她一面快步向床边走,一面已将屋中情景扫入了眼中。

见陈氏低头僵在床边,脚下还有不及收拾的碎瓷片,锦瑟心下暗嘲,如吴氏这般,早晚落得众叛亲离。

她到了屋中抖了抖披风,去了寒气,这才快步行至床前将手放在了吴氏伸出的掌心,眼眶跟着就是一红,目光氤氲而担忧地瞧着吴氏,蹙眉道:“婶娘面色怎苍白至此?不是说胎已安好了吗?怎会突然晕厥过去?”

吴氏抚摸着锦瑟,疼惜地道:“你这孩子本便病着,怎这么晚了还过来,婶娘不过是一时不慎,脚下没留神绊了一下,哪就有那般严重。”

吴氏是个要强的,自不愿人家知晓是气急攻心才晕厥过去的,锦瑟闻言,心中讥嘲,面上却扬起赧然的笑意,道:“本该早些来看婶娘的,谁知一觉竟是睡的沉了,婶娘莫怪我这会子才来扰您休息就好。实在也是不来瞧瞧便不能安心,本还怕前头宴已散了,叔父在婶娘这里我来不妥……到底是我运气好呢,咦,大姐姐没在婶娘这里吗?”

吴氏闻言心中一绞,面上却笑着:“你这孩子就是客套,便是你叔父在又如何,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以后且莫如此。你大姐姐今儿也有些不舒服,婶娘没叫她过来。”

陈氏见吴氏绕开话题,不愿谈起姚礼赫,面上笑意也不甚自然,自知吴氏难受。她心中一阵畅快,那边锦瑟已笑着附和两句,又道:“二哥哥今儿定然也吃酒了,嫂嫂不若早些回去也好照看一二,锦瑟虽不济事,照顾婶娘却还使得。”

吴氏闻言便也点头,冲陈氏道:“行了,知道你也是一片孝心,只你在这里也顾不上什么,回去照顾杰哥儿吧,冬夜寒他又吃了酒莫叫他再到处跑地着了寒,早些歇着才好。”

陈氏应了,福了福身,转身间感激地瞧了锦瑟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锦瑟和吴氏又寒暄了两句,这才说起此次来的目的。

“晕迷这三日一直梦到祖父,父亲和母亲,是我不孝,令他们担忧了,定也是祖父和爹娘在天之灵保佑,才叫我好了起来,我便想着去灵音寺祭拜一二,还望婶娘千万允了才好。”

吴氏闻言见锦瑟面上满是愧疚和思念之情,便叹了一声,道:“如今是你四婶婶管理中馈,难为你还惦记着婶娘来请婶娘的命,说起来大哥的忌日似也没多少天了,难为你一片孝心,只出了门定要照顾好自己,莫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