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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媛望族(243)

廖老太爷闻言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也要看是为何事,什么又叫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哼,若非我这外孙女福大,这会子只怕三条命也不够人谋算的。”

老太爷言罢,二老爷便也道:“非是晚辈不敬,实在是刘世伯今儿这事儿做的不甚厚道,廖家和刘家原先姻亲,本该同气连枝,怎能偏着外人。”

刘三老太爷见此干笑两声,这京城各府的关系盘综错节,他这也是被相近之人求到了跟前,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揽下此事,如今被挤兑面色自然不大好看,忙冲武安侯使了个眼色,谢增明便又道:“是这蠢妇猪油蒙了心做出万恶之事来,今日本侯做主令她给姚姑娘斟茶赔罪,回去后本侯便一纸休书休了这毒妇!还不快上前给廖老太爷和姚姑娘请罪!”

谢增明说着便冲万氏怒喝一声,锦瑟瞧过去就见万氏穿着一套半旧的黄褐色儒裳,同色的马面裙,头上只挽了个髻插了两根金钗,面色和身上的衣裳一般黯淡,整个人已没了在江州时的富态和端庄,瘦骨嶙嶙,皮肤发黄,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她自锦瑟进来便一直用怨毒地眼光时不时去扫锦瑟,锦瑟也早有所觉,如今听了谢增明的话,万氏分明身子一震,可接着她竟果真起了身走上前来,只她还未拜,廖老太爷便沉声道:“侯爷这是何意?如此说,倒是我廖家人逼迫侯爷休妻不成?侯爷的家事还是请自回府中处理,我廖家管不着也不想知道,至于侯夫人的赔罪,我这孙女年幼也受不住,更不敢守礼。”

廖老太爷不拒还好,一拒万氏竟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呜呜地低哽着,见廖老太爷蹙眉,海氏忙上去扯万氏,万氏却突然甩开海氏,跪着往锦瑟这边扑来,到了锦瑟近前便嗵嗵地叩了两个头,张开嘴呜呜啊啊地声嘶力竭地叫着,见锦瑟站着不动,便又嗵嗵磕头,她用力极大,像是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几下额头就被磕破,淌下血来。

那血沿着瘦骨嶙嶙的眉骨往下流,映着那似有明光般突出眼眶的双眼,那古怪的神情,伸出来的一双竹节般青筋暴露的手,还有她啊啊着沙哑如同厉鬼哭泣般的声音,登时叫人不寒而栗。

锦瑟蹙眉做出惊惶之态,海氏便忙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拍抚着锦瑟的肩膀道:“莫怕,莫怕,大舅母在这里呢。”

武安侯见此便也起了身走过来,道:“姚姑娘看,这蠢妇已知道错了,并且也得到了惩罚,姚姑娘便是不看这个份上,念着你生母和她有过义结金兰的情分,也该原谅她才对。”

听过祈求人原谅的,却没听说过硬逼着人原谅的,锦瑟今日连番被逼迫,先是江淮王妃,后又是武安侯府,只觉听着他们的话就像吃了苍蝇般叫人作呕难受。

万氏这般做皆是为了谢少文,是怕武安侯府真被定下邈上的罪名,武安侯府不好了,谢少文便也完了。实际上她哪里有半点知错悔过的样子,只从她那一双阴测测的眼睛便能瞧出,她此刻恨不能拿把刀子捅死自己。

而谢少文呢,他的母亲已为他但愿受此羞辱,他竟就眼睁睁的瞧着,面上除了无动于衷的木然便再瞧不出其它来,这样的谢少文只怕心中早也恨不能撕裂了她,而武安侯更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如今为了尊荣,为了能够度过难关,不惜放弃尊严,不惜将万氏给推出来,这样的人又怎会放过她姚锦瑟这个罪魁祸首。

锦瑟想着这些心中发冷,索性装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倒在了海氏的身上,颤着声音道:“大舅母,我怕……”

海氏闻言便回身冲廖老太爷福了福身,道:“父亲,这孩子年纪小,只怕是被吓着了。”

廖老太爷原便不赞成唤锦瑟过来,只是被刘三老太爷提了,推脱不过这才唤了她,如今闻言便忙道:“既已被吓着了,你便赶紧将她送回去吧,嘱咐厨上熬了安神汤。”

海氏忙应了,正欲扶锦瑟走,哪承想万氏竟突然爬起身来冲了上来。

“啊!啊啊……”万氏抓住锦瑟的手便使劲的呜咽起来,神情显得异常激动和扭曲,分明是流着泪可那眼睛里却又像是充斥了怨毒和讥讽的笑意一般。

锦瑟不防备被她抓了个正着,手上立刻就传来了痛感,好像骨头都要被捏酥了一般,又像是被厉鬼抓了,身上立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海氏忙去掰万氏的手,武安侯便也逼近两步道:“她已经这样了,姚姑娘难道还是不肯原谅她吗?!”

锦瑟瞧去见武安侯一声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岂能不知他的用意,她若说不原谅,以后少不得会传出自己心狠狭隘的骂名来,可她若说原谅了,武安侯便会以此来逼迫外祖父和舅舅们,使得廖家无法在朝堂上继续弹劾武安侯府。

武安侯是在欺负她良善吗?锦瑟想着,但觉谢少文也看了过来就本能地也望了过去,只见谢少文的眸中闪烁着繁杂的光,接着这一切又都被压了回去变成浓浓的恨意,可似只一瞬那恨意竟被隐没,便成了一片锐冷,如同他那张被覆了一层坚冰的脸一般。

锦瑟眼中的谢少文似极平静,然而谢少文见到锦瑟又怎可能平静的了?此刻他盯着锦瑟,双手早便死死握了起来,心中更是翻涌起万千情绪来,那些爱、恨、悔、怒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辨不明。

见数月不见锦瑟似比在江州时更为美丽,一身牡丹并蒂的淡紫外衫,绣着细碎梅花的紫红色锦缎交领,一件嫣红的百折细绢丝玲珑罗裙将她的身段映的娇若扶柳,将她绝美的面庞也映的粉嫩如花,明紫的织锦攒珠缎带,发间斜斜插着的宝蓝吐翠吊钗,细密的珍珠流苏无不将她映的尊贵高华,气质不凡,这叫谢少文如何能够不爱恨交织,难以自抑,他十指扎进掌心刺出鲜血来才能勉强维持住神情。

而锦瑟的目光却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又淡淡地移了开去,接着便似惊恐过度,头一仰倒在了海氏的怀中,也恰如其分地挡住了身影,令他再难看到她。

海氏见锦瑟晕倒忙惊呼一声,“快来人啊!来人!”

很快白芷和白鹤拥进来,两下子拽开万氏,匆忙着和海氏一道扶了锦瑟出去。

武安侯本是叫万氏去吓锦瑟,他料想锦瑟在惊恐的情况下为了摆脱万氏定然会说出原谅的话来,锦瑟都原谅了万氏,那么又有刘三老太爷做和事老,廖家人就也不好再得理不饶人,谁知锦瑟竟全然不上当,他眼见着锦瑟装晕被扶出去,登时气地面色铁青。而廖老太爷见海氏等人将锦瑟扶出去便也端了茶盏,冲刘三老太爷道:“明进贤弟改日登门为兄一定扫榻以待,然今日老妻身子不妥,如今我好好的外孙女也被惊吓地晕了过去,请恕我不便再多留贤弟了。老二,你代为父送送你世伯。”

锦瑟被海氏送回夕华院,一问之下才知武安侯府确实又出了一档子事儿。就是昨日,吴王妃到翠玉楼选欲选块上好的和田籽玉来雕对如意,哪想掌柜的竟向其推荐了一对玉如意,那玉如意倒是难得的珍品,吴王妃一瞧便极爱,岂知一瞧却愣住了,只因那玉如意竟是宫中出来的,吴王妃将其带了回去,经吴王查明,那玉如意竟是先帝赐给武安侯的御赐之物。

这御赐之物便该供奉在府中,转送或是变卖那可是大罪,吴王查明此事不敢包庇,今日早朝时便将那对玉如意带上了朝,朝堂上武安侯还狡辩,说吴国诬陷于他,坚持说先皇御赐的那对玉如意还在武安侯府中珍藏,明孝帝令身边公公前往侯府将玉取来却发现武安侯府珍藏的不过是赝品。

这便着实了武安侯府变卖御赐之物的事实,明孝帝大怒,幸而有几位大人为武安侯求情,而武安侯也痛哭流涕地喊冤,这案子才交由刑部受审。

武安侯本便因娇杏一事被弹劾邈上,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两罪并一罪,侯府已经岌岌可危,这也难怪他会丢弃了尊严带着谢少文和万氏一同来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