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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534)+番外

所有的冷静都是表像。只有傅珺自己知道,在这片平静的海洋下,正喷发出足以毁灭她所有理性的岩浆。

良久后,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何?”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似是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你是不是想要……帮我的忙?”

孟渊先是一怔,旋即一股怒意便窜了上来,然而再下个瞬间,那怒意复又自行消散,他的心里竟浮起几分好笑。

若真要帮忙,替她弄个路引、送她去往别处,这皆是帮忙,他何必饶上自己去?可笑这位聪明绝顶的傅四姑娘,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却成了个傻子。问出来的问题直是匪夷所思。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淬冰般的眸中蕴着流光:“你说我帮忙?你可见过有人这么帮忙的?你说一个给我听听。”

傅珺想了一想,蓦地一笑。

她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孟渊是否已经将所有问题皆已想清。

“这样做,后果恐极严重,你不怕么?”她复又问道,神色十分凝重。

孟渊不在意地掸了掸衣袖:“有何可怕?”他反问。

明明是笑着说的话,那悦耳的声线中却带着几分杀意,“我早说过。一切有我。你不用怕。”

傅珺怔了怔,心头蓦地窜上一股热流,眼角边竟有了泪意。

“可我却是怕的。”她说道,清澈的眸子停上他的脸庞。“我怕你会后悔。此事绝非小事。万一往后为我所累。你可能会恨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眸中划过些未名的情绪,然语声却格外坚定:“我不想如此。”

孟渊看了傅珺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这算不算好事?她怕他恨她,这就表明,他的态度她至少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

莫名地,他觉出一丝淡淡的甜意,像小时候吮过的泡桐花蜜,不多,就那么一点,却能叫人甜到心里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蓦地大步向前,伸指又向她额上轻轻一弹。

“傻阿珺。”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像大提琴流动出的乐韵,让她的心也跟着那韵律轻轻晃动起来。

“我心悦你。”他低语道,俯下了身子去看她的眼睛,冰眸之中,星光璀璨。

有风自窗外拂了进来,滟滟地,似携了一缕花香。

傅珺长久地凝视着他。

或许是带着岁月历史的沉积,也或许是眼前这玄衫箭袖的男子,有着令人失神的俊美,于是,这简简单单的四字,便像是有了一种镌刻的味道。

是镌刻在时光里不朽的诗句,是在天空与河流下辗转不息的誓言,古老而又悠远,自千年前的异时空穿越而来,响起在傅珺的耳畔。

她蓦地便有了一种错觉。

她与他像是站在时空的两岸,她的身后是钢筋水泥的高楼,是宽阔的柏油路与飞驰的汽车;而他的身后却是小桥流水的旧时庭院,是黛瓦朱檐、柳絮轻烟。

她始终都是有些恍惚的,时常弄不清自己是谁,来自何处。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对她说:“我心悦你”。

不是随意说出的四字,而是以婚姻、以承诺,对她道出了这样的告白。

傅珺的心跳得很平稳。

只是,这平稳的心跳却又极重,每一下都带出沉沉回音。

“我……”她说道,声音有些发涩,根本接不下后面的话。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她做不到千金一诺。

她没有这种千钧在上、一诺掷出的勇气。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了令她羞愧的地步。就在刚才,她还在一直权衡考量,思索着此事的可行度,计算着彼此得失,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心意。

“我……”她再度张了张口,嗓子眼却有些发干。

如此深重的情意,那些随意的话语又如何以对?

“我心悦你。”孟渊忽然又是一笑,看着她的眸中漾着温柔的暖光,“被你累及,我甘之如饴。”他如是说道。

温柔的语气,语意却是不容置疑。他将她拉到近前,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变得迷乱起来。

“是真的么?”她喃喃地问,轻而飘的语声含着些许不确定,宛若窗外拂来的微风。

看着她有些惘然的双眸,他的语声沉若洞箫:“自然是真。”他说道,复又将她的下巴抬高,那张冰雪般的俊颜在她的眼前渐渐放大,“此乃一劳永逸之法,可绝一切后患。然,若你不愿,我亦弄到了路引,安排好了路线,到时我与你同行。无论你想去哪里,我总会陪着你。”言至最后,他语声渐低,宛若耳语。

她下意识地问他:“那你的前程,还有……家人,你统统都不要了么?”

“要这些作甚?”他低低地说道,胸腔震动出共鸣,“若没有你,我挣那些前程有何用?”说到此处,他的眸中有了一丝霜雪的痕迹,“至于我的那些家人……自我生母逝后,我早已是孤家寡人。”

他的神情有瞬间的冷寂,然而再下一秒,他便又去看她的眼睛,深深地,似是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总归都是累及于我,你真不愿再考虑一下那一劳永逸之法了么?”他的脸上重又浮起了笑,唇角微勾,星眸灿然。明明是玩笑般的语气,却让傅珺感觉到了每个字的分量。

“我……”傅珺说不下去的,她的喉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股又酸又软的水意,渐渐自喉头漫向心尖。

他叹了一声,又将她拉近了一些:“死遁、逃跑、失踪,这些我都能帮你做到。且你若不在我眼前,我总不放心。故,我只能守在你身边了。若侥天之幸,我便娶了你。若不然,便一世守着你罢了。”

一面说着,他一面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浅浅一啄。

第575章

傅珺忘记了挣扎。

她像是沉在了透明而温暖的水里,又像是被一种让人悸动的力量包裹了起来。

“我以前从不重身份。”孟渊再度开了口,大提琴般的声线流动在温暖的空气中,使人微醺,“只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总不能因为我便委屈了你。我二哥不日便将升任五军营把总,嫡母这才松了口,改了我的外室子身份。不过,若是我跑了,国公府怕也要乱,我嫡母与二哥只怕会气死。这也颇合我意。”

越往下说,他的语气便越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态度十分淡漠,似是说着不相关的人与事。而这般絮絮言语,亦非他平素少言的模样。

可偏偏地,傅珺就听了进去,且还为了他语中未尽之意,而心疼、而难过。

她想,她终究还是动心的。

记得前世便有一个理论:讨厌一个人,便从讨厌那人的身体开始;反之,喜欢一人,亦从接受其身体开始。因为身体才是本能,是最直接的反应。而所有附加的外在因素,却是人为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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