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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518)+番外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越离越近的俊美的脸,那一声怒骂终是卡在了喉咙中。他张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异母弟弟,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色。

刘竞拔出长剑,鲜血飞溅而出,沾满了他的衣襟。在他的身前,太子刘章如同一只漏了气的口袋,“扑”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脚下已经毫无生气的尸体,刘竞的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兴/奋。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上的血迹,蓦地蹲下/身/子,用力拍了拍刘章的脸。

“皇兄,快来教训我啊,用你那一套仁义道德训斥我,快来啊。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罚我的站、打我的手板么?你不是最喜欢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一关就是一整天么?怎么,你此刻不肯来教训你这个不懂事的皇弟了么?”

他的语声带着奇异的亢奋与颤抖,回荡在血腥气弥漫的大殿里,令人毛骨悚然。

刘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洞的视线穿过了刘竞,望向未知的所在。

刘竞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尸体,突然“嗤”地笑了一声,语气变得十分慵懒:“啧啧,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我还当我的皇兄是无坚不摧的呢,原来也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裹着一滩血肉罢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便站起身来,伸足又踢了踢刘章,一脸的意兴阑珊。

“殿下,莫忘了岁羽殿。”金阿大出声提醒道。

刘竞一下子回过了神。

他转首往四下看了看,周遭全是他的人。所有碍眼的人尽皆变成了死尸。

承明殿是他的了。

一阵巨大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

他成功了!

承明殿早就混进了他的人,禁宫大门亦被萧红珠所派的内线控制。至于那一百暗卫,那个答应只帮他做三件事的人,亦完成了他们的诺言。所以,这一路刘竞如入无人之境。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的父皇在他眼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那张衰老的脸上一片死灰,鼻息处再无动静之时,刘竞就知道,他离那个最高的位置,只差一步了。

而此刻,太子又因“谋逆”而亡。

那原本遥不可及的皇帝宝座,如今已是唾手可得。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人要收拾干净。

第557章

“去岁羽殿。”刘竞的神色变得冷厉。

“是,殿下。”金阿大应了一声,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射出阴鸷的寒光。

斩草便需除根。三皇子刘彦虽是才出生的稚儿,留下也是个祸患。刘竞到底非皇后所出,如今只占了一个“长”,却终非“嫡”。

三皇子刘彦的存在,对刘竞仍是极大的威胁。

“留些人下来收拾这里。”刘竞吩咐道,唇角勾出了一抹淡笑,“将吾皇兄的尸身弄干净些。到底也是一场兄弟。”说至此处,他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怆然与悲悯。

他转过脸来望着金阿大,脸上表情未变,只眼中带着期待的神色问道:“如何?我若是这般神态,是否会叫人觉得吾乃仁厚之君?”

金阿大立刻躬身:“殿下本就仁厚。如此甚好。”

刘竞满意地笑了笑,复又垂眸抿唇,语气带着种几许惬意:“吾还得多练习练习,免得叫言官又逮出不是来。”

金阿大垂下眼睛,眸中的嘲讽自是不曾被刘竞发现。

此时,岁羽殿中却是一派安静。

细雨飒飒,微风穿透阔大的殿门,送进冬夜微凉的寒意。

宋宝楼站在寝殿的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的血腥味道,一丝一缕充塞于她的胸臆。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变天了。

她能够感觉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冰寒。拂面而来的东风不知何时已换作北风。这个冬天,终于在此刻显现出了它应有的肃杀。

宋宝楼回首看了看许慧。

许慧坐在寝殿深处的卧榻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刘彦,神态安详。

她的头上戴着九龙九凤金冠,金冠正中是一粒比成人拇指还要大的红宝石,更有无数点翠、红宝、翡翠、玉石镶嵌其间,而在她的发鬓两侧,各悬着一条金龙衔珠,硕大的东珠累累垂至肩头,繁美华丽,在明亮的烛火下蕴着温润的流光。

宋宝楼的眸中渐渐染上了极深的嫉恨。

她真是好恨。

凭什么许慧可以高座凤椅,陪驾陪君。而她宋宝楼却天生贱命。苦苦挣扎?

她许慧凭的是什么?

美貌?聪明?家世?

宋宝楼真想狠狠地“呸”一声。

什么狗屁许国公!这种鬼话也只能骗骗那些乡野村夫。又如何骗得过她宋宝楼去?

她一直弄不明白,许慧入宫比她还迟,生得不如她美貌,秉/性/也只是中庸。为何居然如此命好?先是不知怎么得了太后青眼。一跃成为掌事宫女。倒叫先来的宋宝楼还要屈居于她之下。

好容易熬到许慧离了宫。宋宝楼终觉头顶一片清明。谁知许慧摇身一变,竟成了许国公遗珠,再入宫时已是贵人。不到两年便由才人升至皇后,又诞下龙嗣。

不过是同在宫里当差的卑贱之人罢了,凭什么许慧的命就这样好?这种不知廉耻、小小年纪就勾引皇子的贱人,凭什么能做皇后?而她宋宝楼苦熬岁月,生生熬成了半老徐娘,却连个尚宫也没捞着。

这命运,何其不公?

难道这世上真有命中注定一说么?

宋宝楼绝不相信。

她坚信许慧成为皇后的背后,必是一场阴谋。虽不知这阴谋的主使者及目的所在,但宋宝楼相信,皇帝的病必与这阴谋有关。

宋宝楼不信命。更不信有人能一辈子走运。

所以,忠王刘竞那里不过只透了一句话过来,她立刻便应下了。

她虽长在深宫,却也粗通文墨。那书里戏里唱的“清君侧”,不就是要清掉像许慧这般祸乱宫闱之人么?

宋宝楼甚至觉得忠王动手太迟。她早就觉得这宫里得好好清理清理了,尤其是皇族血脉,断不可叫卑贱之人玷污。

宋宝楼眼中的尖利,终为一丝喜意所替代。

她转首望着前方。

夜色如墨,细细的雨丝不断飘落而下,即便身在寝殿,似亦能感受那冰凉的潮意。

远处传来“隆隆”的脚步声,不多时,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便出现在了岁羽殿前。

千军万马,奔袭而来。

宋宝楼的眼睛越睁越大。

然而,坐在榻上的许慧却连头也没抬,仍是轻柔地抱着刘彦,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陈太后一步跨至榻前,挡住了身后的许慧。那双往昔总是含笑的眸子里,带着阅尽人世的沧桑,又含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发上凤冠在烛火下闪耀着灿烂的金光。

一刹时,寝殿里的烛火都似在这威仪之下瑟缩了起来。一支牛油烛火苗晃动,终是“噗”地一声熄去了光华。

宋宝楼怔然而立,不知这烛火是被窗外的风吹的,还是被殿外蓦然而至的杀气拂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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