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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505)+番外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傅珺的衣袖时,他蓦地心头一寒。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傅珺挥动衣袖又颤声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的胆怯与惊恐,在这一连串的声音与动作中表现得十分自然。而这并非攻击/性/的动作,让乌里微微一愣。

随后,他只觉得手指一阵刺痛,如同被蚂蚁叮了一口。

他刹时一惊,回手视之,立刻便露出了一个讥嘲的笑意。

手指尖上一粒如针尖般的血点,正迅速地凝结成珠。

乌里蓦地凭空一抓,傅珺的衣袖立刻碎裂了开来,青袖飞散如蝶,一柄紫金短剑已经到了乌里的手中。

“就凭这东西,你也想伤我?”乌里有些好笑地看着傅珺。

他知道这南人女子胆大,却没想到她还真敢藏着利器,竟还妄想伤他。

傅珺脸如白纸,却犹自凶狠地怒视着他,与在国宴之上看着萧红珠的眼神如出一辙。

只是,她也只能这样看着他罢了。她的身体现在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

乌里对傅珺的反应与动作毫不在意。他将短剑翻转过来看了看,却见这短剑锋刃如乌,光泽沉沉,森寒若水,杀意凛凛,倒真是一件好东西。

乌里忍不住目露赞赏:“好剑!”

此等利刃本身便如高手,自有一股凛然之气。刚才他方将触及傅珺的衣袖时,便是感知到了这兵器上的杀意,所以才会收手。

没想到傅珺像是太害怕了,竟然挥了挥衣袖,歪打正着地碰了他一下。

乌里将短剑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随手便揣进了怀中。再度探手过来抓傅珺。

当他的手再度将要触及傅珺的衣袖时,他的动作忽然又顿住了。

傅珺清楚地看见,一阵淡淡的青气,迅速地漫上了他的脸。

乌里的双目忽然暴突出来,大喝一声:“尔敢!”

这一声震得四周簌簌而颤,蓑草哗啦一声迎声而倒,身旁的枯树残枝抖动不息。傅珺只觉得心神剧震,两耳一阵“嗡嗡”之声,身体犹如被巨石压住一般,僵直得根本动也不能动。

那一刻,傅珺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契汗高手的威压,直若沉渊倒灌、山岳倾塌。天地万物都在这吼声中噤若寒蝉。

傅珺闭上了眼睛。

“砰!”,一声巨响,马儿发出一阵断续的嘶鸣,车轮向后滑动了几步,随后便停了下来。

一阵悚然的安静。

那想像中惊破天地、直取人命的一击,并没有发生。

当傅珺睁开眼时,马车前站着一个蒙面的灰衣人。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穿着灰衣的蒙面仆妇。自马车离开别庄后,她便一直坐在车辕上,很不引人注意。

此刻,乌里便倒在灰衣人的身后,张开的五指簸张如鹰爪,手掌向前,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眼角开裂,渗出殷红的血丝。

他的动作,定格在了行将撕碎傅珺的那一刻。

直到断气前的那一刹,他也无法相信,他会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异国女子手上。

南山国秘药,见血封喉!

傅珺呆呆地望着躺倒在地,连死去的姿势都显得极其不甘的乌里,蓦地泪湿长睫。

是王氏留下的秘药救了她。

她死去的娘亲,直到今天仍在守护着她!

即便斯人已去,踪迹沓沓,可是,那一份不舍的关爱与呵护,却依旧穿越了漫长的时空,守护在她的身边。

如果没有王氏留下的秘药,她又如何能杀得了这位契汗勇士,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她藏在袖中的短剑,还是几年前平南侯生辰时所赠。傅珺离开侯府之时,已经请孟渊帮着开了锋。

而短剑上滴的秘药,便是王氏留下的。那是剧毒之物,与短剑一同成为了傅珺身边的必备品。自告倒卢莹之后,这两样东西便须臾不曾离身。

第543章

泪水渐渐模糊了傅珺的视线。

涉江此时终于挪动着勉强能动的身子,凑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揽在了怀中。

灰衣女子露在布巾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转首看了看乌里。这个死不瞑目的契汗人,此刻已是全身发青,连眼珠子都泛起了一层青气。

是中了毒,而且是很高明的毒。

灰衣人的眼中又泛起了一丝极淡的讶色。

这结果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她没想到,这位契汗国的高手,居然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在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手里。

“姑娘别哭了,快别哭了。”涉江柔声劝慰着,一面强抑颤抖,悄悄回首看了一眼那个灰衣人。

这个灰衣人,与那个凶悍的车夫是一伙的。

方才经历的那一幕,是涉江这一生都不曾经历过的。车夫大吼的那一声,差点没将她的心胆给震裂了。

她知道她们姑娘受了惊吓,可是这会却还不是哭的时候。那个灰衣人一直站在车外,衣襟之上血迹斑斑,看上去比那个车夫更吓人。

傅珺很快便收住了眼泪

她方才只是一时情绪有些失控罢了。

她从涉江的怀中抬起头来,看了看立在车外的灰衣女子。

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泪珠,黑如乌晶般的眸子似是被水洗过一般,清亮耀眼。

她的眸光在灰衣女子身上一转,便露出了极浅的一抹笑意。

灰衣女子也在看着她。眼神中有着一丝疑问与不解。

她知道傅珺没有武功,所以她就更不明白了,就算是用毒,傅珺又是怎么能用到乌里的身上去。

“是偶尔得来的一味秘药。”傅珺似是明了灰衣人此时的想法,轻声而突兀地道,“说是见血封喉。我滴在了刀尖儿上,那刀子乃是吹毛断发的利刃,他来抓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刀尖,划破了手指。所以中毒死了。”

几乎是毫无隐瞒的一番解释。亦且是毫无必要的。然而不知何故,灰衣人听了这话,眼神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可否容我下车?”傅珺含笑道,语气并不紧张。

灰衣人微微一愣。便即朝后退了两步。

傅珺轻轻拍了拍涉江的手。主仆二人相互扶持着走下了马车。

待站定之后。傅珺便向那个灰衣女子敛衽一礼,语声柔和地道:“多谢您方才不曾出手。”

那个灰衣女子无甚动作,唯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略有些不自然地转向了旁边。

傅珺似是没发现灰衣人的异常,含笑看着她道:“您知道么,在书院里,我最喜欢的一位夫子,便是教琴的魏夫子。”

她的话音一落,灰衣女子的眼神蓦地变得极为冷厉,如电的眸光瞬间扫向了傅珺,同时一足后退,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魏夫子的琴,有高山沅水之感。”傅珺继续说道,根本便没管灰衣女子的动作,甚至侧过了身子,望着远处的一抹斜阳,语声感叹:“我记得今岁封笔之前,偶过后山红枫溪桥,恰遇魏夫子扶琴,却是一曲《柏舟》。魏夫子随琴吟唱的最后几句,我深记之。她唱的是‘日居月诸,胡迭式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曲中之意,如寒夜月华,皎皎无尘。我亦自此知晓,魏夫子的心底一片澄澈,风清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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