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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147)+番外

王襄垂眸看了傅珺一眼,却见她浅笑嫣然,一双乌黑的眸子淡定地望着自己,随后眸光一转,又向他身后掠了一掠。

棋考正安静地立在门边,从傅珺所处的位置看去,恰好能看见他的一只鞋,那鞋边上的几抹绿意,衬着雪白的鞋底,宛若雪上苔痕,让傅珺心中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

王襄便将双手拢在胸前,拿起傅珺的字来端详了一会,随后微笑着道:“这字儿写得端正。”

傅珺便笑道:“外祖父只告诉孙女,这写得是好还是不好呢?”

王襄沉吟了一会,微蹙着眉头将字条握进手里,随后微笑道:“颇可一观。”

傅珺灿然一笑,道:“如此便好,多谢外祖父指点。”说罢便走上前去,将王襄手里的那张大字拉低到自己眼前,在纸上指指点点地道:“外祖父瞧着,这泉水的泉字儿若这样写,是不是更妥些?”

需要说明的是,这三年以来,傅珺小盆友年纪渐长,身高总算也好歹长了一些,但仍旧比较矮矬,远不能达到九岁女孩子应有的高度。

因此,当傅珺将字纸拉到面前后,王襄亦微微弯了腰,如此一来,从背后看去,便只能看见王襄的背部,而傅珺的全部动作却尽皆被他遮住了。

傅珺便借着这个机会,口中一面糯声说着请王襄指点字体的话,手指却飞快地在纸上虚写下了“棋考有异”四个字。

王襄凝目看去,不由惊异地看了傅珺一眼,神色微微一动,便伸手在纸上点了点,语带双关地问道:“四丫头觉着是如此的么?”

傅珺抬眸沉静地看着王襄,又伸出手指写了个“是”字,随后认真而用力地点着头道:“孙女儿觉着,这字儿必得如此写才好。外祖父看呢?”

王襄表情微凝,沉下眸子又看了傅珺一眼。却见傅珺一脸孩子气的笑意,然而一双眼睛却清静如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从容与自信,由不得人不去信她。

那个瞬间,王襄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三年前的一些事来。那年元宵节傅珺被拐一事,他曾听傅庚提起过。而王昌亦曾说过,大理寺卿唐寂的次子,便是傅珺帮着救回来的。

第142章

如此一想,王襄面上的神情便从微凝变成了凝重。他直起腰来,拿着字纸转身行至桌前,将纸摊放在桌上,捋须端详着,似是在思量傅珺方才所说之语。

傅珺静静地看着王襄,面上的神情一如往常,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期待之色,似是十分希望得到长辈的肯定。

这倒不是傅珺入戏太深演得好,而是她确实希望王襄能够相信她。或者说,她确定王襄一定会信她。

果然,没过多久王襄便点头道:“唔,棠姐儿说得有道理,外祖父再想想。”说罢便又看了棋考一眼,吩咐他道:“你去里间,将那大书架上头的一本《兰草贴》取来。”

棋考静静地躬了躬身,便往书房里间走去。傅珺向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含笑道:“孙女儿也要去里间寻本书呢。”

王襄目注傅珺,微笑点头道:“很好,去吧。”

傅珺便尾随在棋考身后进了里间,在跨进房门的一刹那,她瞥见王襄从笔格上取了支笔,又招手唤了个小厮进来。

待傅珺进了里间后,王襄便就着傅珺写剩的残墨,飞快地在一张纸笺上写了两行字,随后对那小厮低声道:“去找田先生。”

那小厮应了声是,将信袖在怀中退了下去。

此时在书房的里间,棋考亦寻到了字贴,双手捧着走到了傅珺面前,傅珺接过字贴,笑着温声道:“多谢你。”随后又指着那书架最上层的一本《北曲》道:“这本书也请拿给我。”

棋考看了那书一眼。目中露出一抹极淡的思索之色,手脚却十分利索,转身走到书架前,将一架小木梯挪到身前,踩上木梯,探手将那本《北曲》取了下来。

在他转身的瞬间,傅珺清楚地看到他嘴角绷紧,一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紧贴在大腿侧边。

他在紧张。傅珺如是判断。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将手放在裤兜里或抵着大腿。这个时空自然是没有裤兜一说的。因此傅珺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棋考握拳的手。

看起来。这人的警惕性很高。傅珺暗忖道。

方才她与王襄的一番言语动作,可以说无甚破绽。但还是引起了棋考的警觉。大概王襄那个挡在傅珺身前的动作,令他感到不安了吧。

傅珺一面思忖着,一面假意翻看着字贴。用眼角的余光继续打量棋考。

棋考衣摆的侧边挂着一只圆形玉佩。玉质不算上乘。四周为黄铜包边。傅珺据此判断,方才在小树丛那里晃过她眼前的影子,应该便是那黄铜在阳光下泛出的光。

此时。棋考已经将那本《北曲》也捧了过来。傅珺便笑着将手上的《兰草贴》一并交到他的手上。想想耽搁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久只怕棋考就要起疑了,于是便笑着道:“就拿这两册吧。”

棋考闻言微微躬身,傅珺点了点头,便当先走出了房间。

此时王襄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棋考便捧着两册书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将书放在王襄的手边。而在放下书的一瞬间,借着那看似恭敬的垂首动作,棋考迅速地瞥了一眼桌上的字纸,随后便退了下去。

当他重新在门边站好时,傅珺发现,他眼角与额头这两块的肌肉,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嘴角更是恢复了原先的弧度。想来是因为看清了字纸上傅珺写的字,确定没有可疑之处,所以放了心。

王襄笑着对傅珺招了招手道:“来,将这两册书都拿着。”

傅珺含笑上前,取了书交予了涉江,口中笑道:“多谢外祖父,孙女儿又偏了您的两本好书。”

王襄呵呵笑道:“外祖父这里的书,你想拿多少都行。”

傅珺璨然一笑道:“外祖父真好。”

王襄笑着摆了摆手,向外看了看天色,随后温声道:“时辰也不早了,四丫头便先回去吧,下回再过来。”说着又从袖中取出傅庚的信来,交予傅珺道:“喏,这是你爹给你的信。”

看着那个薄薄的信封,傅珺一时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她才将信拿了过来,对王襄道:“多谢外祖父,孙女儿这便告退了。”

王襄挥了挥手道:“去吧。”

傅珺便领着涉江福了一福,静静地退出了书房,自回幄叶居不提。

次日一早,傅珺正在房中被柳夫子拎着耳朵教琴,忽然青蔓走了进来,匆匆地道:“姑娘,前头老太爷派了个妈妈过来,说是请姑娘立时便去一趟玄圃。”

傅珺一听此话,便知是棋考事发了。此刻她已经被柳夫子折磨得生不如死,听闻王襄有召,当真是如蒙大赦,立刻便收拾东西退散了,柳夫子只能无奈摇头。

说起来,这柳夫子与傅珺倒也有缘。

三年前傅珺离京后不久,柳夫子因兄长病重,便也从平南侯府辞了馆,回到了家乡固州,帮着嫂子照料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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