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闺宁(501)+番外

作者: 意迟迟 阅读记录

她想得开,躺在那咳嗽的云詹先生便更是想得开,听到鹿孔说自己少说还有七八年可活,立即扭头朝着云归鹤看了过去,直道:“你可听见了?满打满算七八年,你赶紧把亲成了,我也好瞑目。”

云归鹤面色微变,往常听到这样的话,他必然当做没有听见,但这一次,他却老老实实在云詹先生跟前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

云詹先生瞧见,老脸上绽开一朵花,笑了起来。

几人说话间,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舒砚来了。

谢姝宁忙让人去请进来。

云詹先生在漠北呆过几年,同谢姝宁的舅舅宋延昭更是相熟。舒砚身为宋家唯一的儿子,小时也没少在云詹先生跟前晃荡,只怕说是云詹先生给开的蒙,也并不为过。

他来了京都后,平郊的庄子也很是去过两回。

眼下听说云詹先生入城养病,他得了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掀了珠帘一入内,舒砚便问:“可严重?”

云詹先生听见响动,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摇头说:“不要紧,原就是老毛病了。”

舒砚闻言,侧目望向谢姝宁,用眼神询问着。

谢姝宁叹口气,道:“得好生养着才行。”

言下之意,性命暂时无虞。

舒砚面上这才有了些微笑意,上前去同云詹先生说话。

不过云詹先生精神不济,俩人只略说了几句,云詹先生便先服药歇息去了。

云归鹤陪在一旁,舒砚便先退了出来。

方才出门,他已看到了坐在廊下的谢姝宁。

这座宅子的原主人只怕是个爱花的,在廊外种了一溜的西府海棠,高及丈许,绿鬓朱颜,浓淡有致。

谢姝宁坐在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恰能碰到近旁的那棵树。

舒砚走到她边上时,她正在伸手往树上探。

轻轻“夺”的一声,她手上已都了一片翠绿的叶子,摘的倒不是花。

舒砚“咦”了声,问道:“怎地光摘叶子?”

谢姝宁把玩着那片叶子,摇头答:“开得正好,摘它作甚。”只可惜,开得再好的花,也有谢的那日。她仰头看向自己的表兄,看着他湛蓝的眸子因为逆光而立泛出浓重的深蓝之色来,面露凝重之色,说:“宫里头有消息了。”

舒砚眼神一变。

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掐过叶脉,谢姝宁敛神将从小润子那得到的消息说给了舒砚听。

舒砚靠在廊柱上,郑重地问道:“皇贵妃可会就此不得翻身?”

谢姝宁摇头:“不至于如此。皇贵妃是受过金册的妃子,又是太子的生母,且出身延陵白家,即便是皇上有心要发作她,也得掂量掂量。”

但如今的肃方帝,似乎并不能以常理来论。

谢姝宁言毕,面上的凝重,却丁点未消。

舒砚忽道:“等不及了,我这就要带她走。”

就凭肃方帝眼下的行径,想要让他允了这桩婚事,只怕是断断没有可能的事。

他声音放得极轻,语气却斩钉截铁。

谢姝宁也一早打消了劝阻他二人的意思,闻言遂道:“纸上谈兵可不成,得先有个万全的计划。”

“依你看,皇帝身下的那张椅子,他还能坐多久?”舒砚微微一颔首,转而问她。

谢姝宁直言:“世事难料,但只看眼下,怕是久不了。”

二人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却是各自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舒砚望着廊外,一株株西府海棠开得绮丽,是敦煌难见的景象。他嗅着风中浓郁的香气,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今晨收到了我爹的信。”

谢姝宁听他语气不对,疑惑地看了过去。

“敦煌自来是要塞重镇,挟制着古道上的命脉。”舒砚低低冷笑了声,“这块肥肉,西越想啃下已有多年,只是始终不曾成功这才歇了几年,而今肃方帝,却再起了讨伐的心思。”

第392章 蛛网

这么多年来,两方一直相安无事。

一则是因为敦煌易守难攻,二来也是因为一旦交恶,眼下歌舞升平的盛世场景便会转瞬消失。战火一起,苦的是平民百姓。故去的庆隆帝是个软弱性子的,莫说让他发兵敦煌,便是有人在他跟前透一透这样的念头,他恐怕也得变了脸色担忧起来。

彼时,肃方帝还是端王爷,这朝堂上的事,却也有一半是他说了算。在庆隆帝在位的漫长岁月里,身为幼弟、身为臣子的端王爷,却始终隐隐踩在庆隆帝的头上。

如若当年他对敦煌有意,想必也会想法子让庆隆帝应承下来发兵才是。

可那时,谁也未曾动过这样的念头。肃方帝登基后,亦从来也没有提到过敦煌。

古道漫漫,遇上起风的日子,黄色的砂砾便被团团从地上吸起融入风中。于是沿着沙丘横扫过去的狂风便像是一条黄色的巨龙,嘶吼着掠过广袤沙海。不管是过路的商旅驼队,还是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的当地人,谁也不敢在风暴来袭的日子里在沙漠里行走。

狡猾地藏匿在沙丘下头的流沙已是危险至极,呼啸而过的飓风,就更是骇人上百倍。

从西越发兵至敦煌,将古道上繁荣的这座城市掌控权夺下,谈何容易?

光行军一事便已极难,粮草兵马武器,一桩桩累计,早就足够叫领兵之人心惊肉跳。不敢继续前行。故而西越在尝试了数次征讨敦煌之举皆一败涂地后,终于熄了心思,只专心致志将边关守好。再不对关外的那片绿洲多动念想。

肃方帝即位后,两地之家来往的商旅,照旧络绎不绝,比之过去,甚至还多了几分昌盛之貌。

谢姝宁也多少知道些,这里头少不了舅舅宋延昭的功劳。

舅舅掌权敦煌,宋家的根。经由他扎在了那片茫茫绿洲上,扎得极深极牢。

她也因此想到。肃方帝若要发兵征讨敦煌,其实讨伐的,就是她唯一的亲娘舅宋延昭宋城主啊!

敦煌富庶繁荣,掌着最大的那条水脉。又是沿路商旅必经、必歇之地,肃方帝既想要它,当然就不会舍得毁了它。他想要的,只是掌管敦煌的权力。

这般一来,敦煌城主,便成了他的肉中刺眼中钉。

谢姝宁霍地站了起来,道:“舅舅已得了明确消息?”

“九成九。”舒砚低声说着,“除非出了叫西越无暇顾及敦煌的事,若不然。这件事便几成定局。”

谢姝宁听他说的肯定,心中微惊,重重咬了咬唇。叹息般道:“麻烦上门,只能迎头而上了……”

舅舅远避敦煌,虽说里头有着他的私心贪图关外民风彪悍不似西越拘谨,可往深里论,终究还是为了避开纷争,落得个清净。可麻烦。从来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敦煌古城的大门终年不闭,日夜有人看守。容商旅歇脚。

这便也就证明,若有人想要借着商队名号混进城去,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商旅中混杂着的刀客、剑客,各路奇人密织如网,每一日都有人成群结队地进出,隐患从来都在。

上一篇:佳媳 下一篇:庶庶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