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降温(192)+番外
“哎哎哎!王永微又去闹了!赶紧赶紧!”
“她怎么又去闹了?三天两头的。”
“要钱呗,他们家那大丫头多凶啊,不这样能要到吗?”
“唉不去不去,别人家的事儿我挂那么上心干什么?”
“噫……”
“……”
这样的对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遍,她低着头恍若未闻地从那些人身边经过,向着反方向跑去。
这样压抑而窒息的日子,她甚至看不到尽头。她知道姐姐和她一样,她们都在熬。
熬着走出小镇的那一天,熬着她们重获新生的那一天。
别人都不明白,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那一天对她们而言,其实算是重活了一回。
所以,当她终于离开了平安镇,来到了云城,她真的以为自己迎来了新的生活,走向另一个新的次元。
所以,当她遇见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儿时,她以为,自己的苦难终于到了头。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生,热情、生动、有责任心,像一束冬日火焰,又像一把夏日爽冰。
他拽得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她甚至很喜欢和他相处,她向往他身上有自己从未领略过的朝气蓬勃。
第一次遇见他,他轰走那群小男生后,送她回了家,一路上那张大碎嘴子都在唠叨她,说她一个小姑娘,以后别往人少的地方钻,还问起她爸妈在哪儿,为什么不来接她。
她低头不语,他却说着说着,就晃到了别的话题。
再后来,她时常在学校外遇见他,也会找各种借口和他聊天搭话。
他工作时的模样,与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工作时他特别严肃专注,站在车水马龙中间,冷静睿智地指挥交通。而闲暇时,帽子一摘,就冲她抬了抬下巴,说,南楠,你姐今天又不来接你啊?带我找她去,哥哥替你骂她,太不负责了这!
姐姐为什么不来接她,这个原因,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章霁。
她第一次缓缓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跃然笑意,轻轻唤出那两个字。
也就是那时候,自己灰暗的人生里,忽然就照进了一束光,带着力量与温度,而她痴痴地贪恋着自己冰凉世界里,那点得之不易的暖意。
他们相识一年,这一年里,她每周五放学后都会屡屡张望,寻找值岗亭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章霁每次值岗,几乎都能看见她,口中的“小姑娘,怎么又是你啊”,慢慢变成了“哎哟,妹妹又来啦?走走走,哥哥下班了带你喝奶茶”。
南楠也知道他是个抽烟的人,可他们在一起时,他却从没在他面前抽过烟,烟瘾起来了,心里痒痒的时候,他就会买点零食,有时候是口香糖,有时候是两根棒棒糖。
大多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吃着糖,一起回到日暮里。
那段日子是她从未想过的安全与舒适。
姐姐和行知哥哥的感情稳定恩爱,偶尔小吵,但总是很快和好;
她爱跟着姐姐他们一起闹一起玩,一群人热热闹闹的,那些大哥哥也特别照顾她,偶尔他们在楼下聚餐时,章霁的警车也会从旁目不斜视地经过,她目光追随而去,那群哥哥看见了,酸的酸,骂的骂,警告的警告,嬉笑的嬉笑。
总之,她被保护得好好的,也过了很长一段无忧无虑的舒心时光。而她在章霁和温行知的双重保障下,竟然也渐渐淡忘了最初那份终日惶惶不安的心情,以至于她的警惕渐渐放松,忘了人在绝境之时,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王永微找她们找到了云城,找到了她的学校。目的还是要钱,好像对她永远都只有钱。
那天在巷子里,如果不是章霁最后出现,她可能真的会被王永微打得半死。
那天两个人坐在顶楼的天台上,望着云城海平面被染上夕阳,她喝着那瓶可乐,偏头去望身旁的人,看他怜爱自己,看他低眉淡笑。
他在说起理想时,是从没有过的肃然与庄重。她愣愣看着,金色夕阳在他周身镀了一层光,宛若神祇,在她心上悄然降临。
在倾诉完后,两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他没有说话,她也不再开口。
等到夕阳渐渐开始落山,大地变得昏暗时,两个人不知道聊起了什么,他打开手机放起音乐,开始低声唱起了歌,吟唱的是那首《海阔天空》,他说那是他最爱的乐队Beyond。他的声音清冽低醇,有淡淡的暖意,他缓缓开嗓——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向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
歌声轻轻响在耳侧,标准流利的粤语悦耳动听,前奏平静似晚风轻动,像在将十年奋斗励志的心酸娓娓道来,慢慢地,音乐伴奏一路高涨,在最后激昂与悲怆四起的伴奏里,他闭着眼,腔中随着音乐一并唱出——